没两天,调令就下来了。彼时,徐楚良尚在衙门办公,桌案上摆了一摞信函。一阵还要商讨事项,却正是未时肚子里唱空城计的时辰。往常衙门里众人轮流做东,派跑腿的区街对面的店里买些炊饼来吃。
这日正是徐楚良做东。
哪知炊饼未到,调令先到。
着徐楚良右迁光禄寺少卿。
这是他的顶头上司把他叫去私下里说的。眼见他跟着大人去了内室,衙门里其他人自然少不了一番议论,猜测到底有何事。
闻此消息,徐楚良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可是当着别人面,又要竭力维持风范。那一笑,真正比哭还难看。
既然是右迁,那就是升官。光禄寺少卿,正五品。而徐楚良现在只得从五品。可谁不知光禄寺是做什么的?管皇家祭祀、饮食等。实为各种不受待见,不被重用的官场养老之地。
当徐楚良晃晃悠悠走出来,众人正在吃炊饼,还有人拿了一块递给他:“来,先垫补垫补。”他木呆呆地接过来,都没留神听上司是怎么跟众人说他的调令的。
众人一时之间也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落在徐楚良头上?他是状元,又有背景雄厚的岳家,还颇得皇上欢心,任谁看来,都是仕途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果真是帝心难测啊……有人偷偷吐了个舌头。
屋子里突然之间难堪地沉默了一会。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恭喜罢,可谁不知道这是明升暗降?不恭喜罢,人家又明明白白升了官。
好在这都是一帮久经考验的朝堂老手,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立马围过来,睁眼说瞎话般违心道:“似徐大人这般才称得上年轻有为……”
徐楚良心里若塞了慢慢的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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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寺的官儿有一个外号叫“饱卿”,因为司膳食之责。沈江蓠在廊檐下逗着一只翠羽红嘴的鹦鹉,
她心下畅快得很。早在徐楚良得知调令之前,她就从沈由仪处听得了此消息,抿着嘴,将笑意压住,自己跟自己猜着,徐楚良得知之后是满腔怒火呢?心情郁郁呢?还是伤心消沉呢?
大概皆有之罢。
徐楚良回府时,阴沉着一张脸,看得杜若蘅心惊肉跳的。她殷勤地伺候了一番。徐楚良几杯酒下肚才语焉不详地将事情说了一番。
于朝堂之事,杜若蘅并不是太懂,劝了一句:“好事多磨,许是圣上有心磨练你一番。”
徐楚良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真要磨练,那也得放一个能做事的地方。”并不是没有起点高仕途顺的人半道上被下放去锻炼,但人家那都是去一府一州做父母官,总管一方事务。这才叫锻炼,去光禄寺看人洗盘子也叫锻炼?!
徐楚良自问为官以来,勤勤恳恳,从不恃才傲物,不太可能得罪人的。但是他一路顺遂,遭人眼红的可能不是没有。抑或这是上回沈江蓠之事导致的后果?到头来,圣上没罚她,却把帐都算在自己头上?
他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杜若蘅不放心,坐在一旁,打算接过他的酒杯,劝他慢些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她有心趁机拉拢自己娘家与府里的关系,便说道:“不如与我父亲说说,他总归在经历做官多年,有些人脉。”
徐楚良此刻本就心情不好,再听杜若蘅这些挠不到点子上的话,心中更是怒火冲天,板着脸,不耐烦到:“夫人她父亲当朝二品,她自己又是县主,圣上都没顾念。还会顾念你那个五品官的父亲!”
徐楚良本是有些醉了,说话也就未留情面。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两句话不仅揭了杜若蘅的短,还啪啪啪干干脆脆地打了她的脸。她本来也是一番好意也劝解,岂知却遭如此嘲讽!脸上挂不住,大颗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她一扭身,进了卧房,一下倒在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徐楚良自知话说得重了,可也拉不下脸来,又不愿意继续听她哭。便拂袖去了嫣红处。
杜若蘅在里面也没哭得忘我,而是听着外面动静。哪知徐楚良非但没有进来安慰自己,反而出去了,心中更是大恸,索性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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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萧栖迟,他为了帮沈江蓠,使了一出“围魏救赵”。初时,没想认真打一场硬仗的,况且朝中早有命令,对北蛮防守为主,不主动进宫。
他突袭北蛮本就是违了旨的,若被人参上去,铁定要治罪。谁知,后来他亲练的这只骑兵,战斗力超群,横扫北蛮无人能挡。
北蛮铁骑向来蹂躏王朝军队跟玩儿似的,数十年来未逢敌手。莫说北蛮将军,就一普通士兵,甚至妇孺,都未将王师放在眼中过。
北蛮人除了牛羊啥都没有,生活用品全靠抢。每次出征前,国中妇女都是喜气洋洋,一点也无战前凝重之感。皆因战争于她们而言,就是胜利,就是连绵成山的战利品。
这倒好,现在居然来了一个敢主动挑衅的将军!北蛮将士恨不能嗷呜一声,就全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