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良倒是有情有义,恨不能把所有能给杜若蘅的一股脑全部给她。正儿八经地在官府里写了妾书,从侧门抬进来的贵妾。
也不叫她住主院跟在沈江蓠身后伺候,而是特意划出一个院子——菱洲给她住。杜若蘅到底是官宦小姐,不是赤贫人家出来的,自己带了丫鬟、婆子过来服侍。徐楚良又买了几个下人,满满当当的人,不需要沈江蓠插一点手。
坐轿子进门之后,杜若蘅来敬茶。
当初沈江蓠只听说她被送走了,却不知被送去了哪里。这几年未见,她到出落得更好看了,活脱脱就是倾国倾城的尤物。
她身姿摇曳,缓缓走至沈江蓠面前。广袖之下露出一双柔荑,微微提起裙摆,弱风扶柳般盈盈跪下。
丫鬟端过茶来,她双手接了。面上一点笑容,虽是朝着沈江蓠磕头,柔媚眼风却早已飞向徐楚良。
颂秋与挽春都立在沈江蓠身后,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俱是一沉。自家小姐本来与姑爷就关系紧张,这又来了这么一个妖精似的美人,还不挤得小姐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等那杜若蘅一走,二人立刻围在沈江蓠身边,如临大敌一般就要痛陈厉害。
沈江蓠自然也是恨的,恨自己处心积虑居然都没让这一对狗男女万劫不复。如今老天爷还把这两个人送到自己眼前。怎么,是没看到自己整死他们不甘心?
她含笑对二人说:“急什么?姑爷不是说要给杜姨娘摆酒席么?准备纸笔,我要写几个帖子。”她走至书案前,又对二人笑说到:“待忙完这一阵,就该准备你们的出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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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杜若蘅回京已经数月。她是与徐楚良一道回来的。
当年她被送出京城,正是去了辽西。后来杜大人在京城也待不下去,自己请旨调往辽西。徐楚良来赈灾。杜大人作为地方官,请他来赴过几次宴。
哪成想,就这样自家女儿便与徐楚良勾搭上了。
当听说杜若蘅愿意给徐楚良做妾时,杜大人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差点没晕过去。自己好歹是个五品官,家世清白,女儿竟要给人做妾!
想到清白二字时,又想起杜若蘅在京城的那档子烂事,更是郁郁。一倒头,就病了。
杜若蘅哭哭啼啼,却是铁了心地要跟徐楚良去。
杜大人一病不起。杜若蘅出门一应事宜都是杜夫人操持的。
徐楚良也清楚要杜若蘅给自己做妾,身份上确实委屈了。杜大人这反应他理解。他不理解的是杜夫人的反应,也太正常了罢!女儿去做妾,似乎一点不舍心疼也无。他想想,若是楚飞去做妾,徐夫人非把地都跳榻了不可!
徐楚良虽然把杜若蘅带回了京城,可没敢直接带回府里,而是寻了一处房子权且住着。
杜若蘅柔顺地什么话都没说,连委屈的眼泪都没在他面前掉一滴。只是不经意间,让他瞥见了红眼眶而已。
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对徐楚良说着深明大义又隐忍包容的话:“我知道你有难处。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跟了你,便是不求名分,不求富贵,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心疼得徐楚良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
后来徐楚良步步为营帮沈由仪反间沈江夔,既卖了个大人情给沈由仪,又在他面前暗示了沈江蓠与萧栖迟关系不妥。才趁此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顺利将杜若蘅纳进门来。
沈由仪闻得此事,虽然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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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蘅是真沉得住气,她毫不怀疑徐楚良终将把自己带回府里。
因为徐楚良不是秦顾游。当年她与秦顾游不可谓不是情深一片,她至始至终也没怀疑过秦顾游待自己的真心。
可是真心值得几两?
秦顾游年少英俊,又温柔多情,能琴棋相对,书画相和。他愿意一掷千金讨红颜欢心,他愿意伏低做小无微不至,他也愿意插诨打科惹人一笑。他,样样都好。只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他只是侯门公府里,富贵场中一具精美的傀儡。
他连自己的命运尚且左右不了,遑论护住心爱之人?
而徐楚良不一样。他目标明确,野心勃勃。杜若蘅相信,自己与徐楚良,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都愿意不择手段往上爬。尽管徐楚良出身低些,可一身才学,无疑是将相之才。他们俩,男的在官场打拼,女的在内宅算计。将来,定是这京城里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她将脸微微靠近铜镜,右手拿着螺子黛,轻轻扫过眉毛。对着镜子露出轻笑,真正是鼻若琼瑶,眼含秋水。
杜若蘅又压了压胭脂,对镜狠狠咬了两下嘴唇。樱唇便如桃花盛开般骤起颜色。她这才起身,掸了掸衫裙,推门往外走去。
今日是她进门的酒席。妾,身份是低贱了点,可谁说一日为妾,终身都要为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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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如碎银般洒在枝头。一只灰色雀鸟腾起翅膀,扑棱棱飞向另一头。宋辛夷手搭凉棚,望着枝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