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到了黄昏时分便停了。
站在庭院间,凉风扫过,便可闻见湿漉漉的空气中那微微的青草香。
马蹄轻响,郑氏领着元容站在门口看着崔谦之带着三郎七郎和四娘赴宴去。
她们一个刚刚查出身孕,一个刚刚受了惊还病了一场,便是不去,萧承训也不能说她们不敬。
等到马蹄声消失在巷尾,元容便拉了拉郑氏的手道:“阿娘,我们回去罢?”
萧承训将饮宴的地点放在了他所住的园子里,因都在一个坊,倒是离着崔家不远。
门口已经挂起了灯笼,一个人正束手而立,看见崔谦之等人便是眼前一亮,接着就迎上来笑道:“崔郎君可算是来了,我家二郎已经等候多时。”
崔谦之淡淡一笑,便将缰绳扔了出去,大步往里走道:“殿下厚爱,倒叫崔某惶恐啊。”只是嘴上这样说,却并未见他有何受宠若惊之色,反而坦荡的很。
崔元靖、崔元昱和崔元熙跟在后头,闻言俱都是一垂脑袋,阿爹,你这样说话的时候好歹做做样子啊。
一路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排成了长龙,就连几人身上都带了柔和的红晕,崔谦之不由笑道:“不过是小宴罢了,怎的如此隆重?”然而话音才落,转过一道垂花门,却听见了丝竹之声。
崔谦之脚下一顿,随后笑容微敛,撇头看向引路人道:“听这声音,莫非是已经开宴了?”若是如此,这饮宴却是没什么必要继续了,既然请了他,却不等他到来,这不是刻意下他的脸面吗?
引路人见状忙道:“崔郎君说笑了,这想必是那乐娘在拨弄琴弦,崔郎君这主客未到,怎会开宴?”
崔谦之这才作罢,跟着引路人进了内院,就见宽敞的大厅中已经点亮了几十盏琉璃灯,地板铺上了来自西域的绒毯,每张案几之后又垫上了三尺见方的竹席,着嫩黄衣衫葱绿长裙的年轻侍婢正在忙碌着,为宴席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丝竹声,正是从偏厅里传出来的,此时细听,竟然断断续续不成曲调,仿若新手所为,间或还传出女子的笑声。
崔谦之略皱了皱眉,正待开口,便见旁边一侍人匆匆而来,恭敬道:“崔郎君,二郎与蒋郎君正在亭中相候,请随奴来。”
而崔元靖三人正待举步跟上,却被那侍人所阻:“两位小郎君和小娘子,这园中景色宜人,可要转转瞧瞧?”这是不让他们跟着的意思了。
不过此时此地,倒也不用担心萧承训有何不轨,因此崔谦之便摆了摆手,自去了,留下三人站在大厅门口面面相觑。
“唔,这是做什么名堂?”元熙略有不满,既然他们家是主客,主客到了却不让入席?
崔元靖抬手拍了拍妹子的后背,笑道:“许是有事要谈,我们客随主便就是。”说着便四周瞧了瞧,道:“这园子确实修的不错,我们走走可好?”
却不料话音才落,就听得身后笑声猛的清晰了起来,三人不由的回头,正好看见偏厅竹帘一动,几个女子走了出来。
崔元靖和崔元昱也还罢了,倒是元熙神情一肃,看着那几人走到神前,忽而冷笑一声道:“几日不见,王娘子倒是愈发的娇艳了。”
打头的那个正是王家的阿丹!王丹手里牵着的那个,不正是那日浑说元容是小偷的阿嫣吗?想到那事之后,王家竟无一丝表示,元熙心里便冒火,这是不将崔家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交情可言!
王丹面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没想到元熙这样绝情,多日不见,开口就是讽刺之语,顿时便红了眼圈儿:“四娘……”
“原来是崔四娘啊,”王嫣一拉王丹,自己往前一步,看着三人哼笑一声:“也对,在我王家的地方如此嚣张,除了姓崔的,倒也没有旁人了。”
这是王家的园子?崔家三兄妹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视一眼,难道太子家竟和王家关系这样好?
“阿嫣!”王丹小声说了她一句,才回过头来屈身一礼,道:“崔小郎君莫听阿嫣乱说,此乃殿下所居之地,怎么会是王家的地方呢。不过我对此还算熟,四娘若不嫌弃,我带你走走可好?”
崔元靖和崔元昱还了一礼,并未多言,反倒是崔元熙假笑了一声,“呵呵,阿丹客气了,你我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招待客人的道理?再者,你们王家,我们崔氏可是高攀不上。”说着便不再看两人,回头一手拉着一个兄弟扬长而去。
王丹看着三人背影远去,眼中露出哀伤之色,然而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声。
不料耳边却响起阿嫣不满的声音:“阿丹你就是太好脾气了,那崔四娘如此嚣张,何必还给她好面色?真该叫人把他们打出去!”
“阿嫣!”王丹不由得扶额,不管这园子原来是谁家的,可现在却是萧承训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到底嚣张的是谁啊?没看见周围的侍女都面色不善了吗?
看见阿嫣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王丹却是感觉四周侍女的眼神竟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再也待不住,当下便匆忙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