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一向宠爱温玉澜,特命让窦氏母女进去服侍,其余人等在外面,显见得地位不一般。
此时院门大开,众人眼前一亮,火红锦簇,灿若朝霞,少女手扶院门,笑语盈盈。如果方才的温玉裳是天上玉女未长成,那么这个便是人间雏凤逐清啼,貌如明月,清辉照人,唇瓣绯红如芙蓉花开,形容举止落落大方,娇而不傲,正是温玉澜!
温玉蔻定定看着她,清亮的瞳孔染上一层淡色的红,却是被温玉澜的衣服映照的。
红在大绥是贵色,温玉澜虽然年幼,却穿着大红凤凰纹浣花胭脂服,绝美的凤凰盘绕于身,择枝而栖,图纹宏大波谲,对襟上盘着串串黑玉压色,所佩金玉之饰,云霞涌动,更加衬得她脸如白玉,眉目秀美。她见众人看着自己发愣,抿嘴而笑,缓缓走动几步,一条玉浮雕荷花鳜鱼银腰带,系着青白玉馥通天孔小玉蝉,玉蝉做得精巧可爱,阳光从中穿透,暗影浮动。
温玉澜身为庶女,穿着大红凤凰纹浣花胭脂服,玉蝉是朝阳公主赠送给老太君,老太君又送给温玉澜的,足以证明这个庶女在温府的地位,甚至可以与身为嫡女的温玉蔻齐平。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潮气,冲击流连,是怨恨,愤怒,不平?不,不是,是对自己的失望。温玉蔻的右眼突然隐隐疼痛起来,尖锐,隐痛。被簪子刺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不是五彩明亮的,而是黑暗血红的。红的,就像眼前大开大合的凤凰服,简直要灼瞎了她的眼。
一个是孤僻冷漠的嫡女,寡居,沉默,从不过问家事,一个是容貌美丽落落大方的庶女,成熟,聪明,处处有着温家女儿的教养礼仪,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是自己一步步走入了陷阱,一点点为仇人铺路,没有自己的愚笨冷僻,又怎么显得出温玉澜的高贵聪慧呢?就连那场爱情,也只是一场做戏,走上皇后宝座的,不是她温玉蔻,而是这位好妹妹温玉澜!
温玉蔻悄悄垂下眼睫毛,盖住眼中情绪,就如窦氏在眼前一样,她的恨意太过热切,很容易被人察觉。
温玉澜刚刚眼睛一扫而过,看见大姐姐温玉蔻也在,心中不禁想起昨日母亲回来时说的话,要自己小心温玉蔻。不过看大姐姐还是那个蠢货样子,不值一提,想是母亲言重了。
一个失宠已久的嫡女,只能拿下人出气,平常巴结讨好她就够烦了,能闹出什么风浪?
而且母亲已经想好办法,她连老太君的面也别想见到!
想到此处,温玉澜笑容可掬,乖巧伶俐地对众人道:“老太君和母亲都等着呢,请随我来吧。”
众人依言而行。
“好漂亮啊。”温玉裳眼睛几乎移不开温玉澜的身影,语气艳羡而又嫉妒:“光这一身父亲所赠的凤凰胭脂服就值千金,更别说头上戴的,身上挂的,无一不是好东西,二姐姐真是好命。”
“四妹,别忘了你已经有很多衣服,穿也穿不完,何必羡慕。”温玉止柔声道。
“我的衣服十件也比不上二姐姐的一件!”末了,她又斜眼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温玉蔻,悄悄嘀咕:“二姐姐气势足,压得住,有些人就是性格孤僻,就算穿上也显不出贵气!”
听到四妹的讥讽,温玉蔻并不动气,甚至还微微一笑,温和道:“二妹受宠,我作为姐姐看着也很是高兴。四妹妹容貌上乘,只是年纪尚小,将来若有机会穿戴起来,更甚于人。”
有本事吃饭,没本事喝汤,温玉蔻言外之意,直指温玉裳虽然容貌最美,却没有温玉澜受宠,照样穿戴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温玉裳没有听出,天真地以为温玉蔻在劝慰自己,冷哼一声便扭过头。一旁的温玉止却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温玉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大姐姐,言行间温和有礼,并未有任何不妥,可是细细品味,却觉得颇有深意,捉摸不透。她不是一向避灾避难,躲在自己的小院中做哑巴做瞎子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字一句都有着迫人的气势。四妹是个貌美脑空的人,听不出来,可她温玉止却不是好糊弄的。
如果大姐和二姐斗起来……
温玉止心中轻笑。
“三妹妹在想什么,这么高兴?”温玉止耳边突然响起温玉蔻的声音,柔和的,微凉。
温玉止面不改色,按捺住心中诧异,微微垂首,很恭敬的样子:“没什么,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她们落在众人后面,说着话,却也无人在意,唯有温玉裳因插簪子的事,不时回头愤愤瞪温玉蔻一眼。
“小事也让三妹妹高兴,可见你性子淡和,与世无争。不过据说你当年出生的时候,哭声异常响亮,手脚有力,母亲带我前去看你,抱着你喜欢的跟什么似得,还夸口你长大后必然秉承父亲的刚硬坚强,有不敌之向呢,可把我嫉妒坏了。”
温玉蔻见祁姨娘脸色大变,继而笑道:“本来母亲预备亲自抚养你,可祁姨娘爱女心切,母亲不忍强离,求了老太君,才让你承欢生母膝下。见妹妹如今出落的平和静美,正是闺阁女儿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