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之战中,神魔两道均伤亡惨重,魔族始祖真夷在溃败的局面中再次出世,与神道订下和约。自此,神众家居于九重天上,魔族退百墟之极,复不相扰,天地进入白荒之世。
重新整顿下来后,九重天上开始选能人志士担要职,即设位阶,以资勤奋修仙者,经能力较量众神又推选出了天君来管理九天,而那些自洪荒活留至今的上古神灵则被奉为上神,隐居天外。
白荒三万年后,一名婴孩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上降生,一时将本是普普通通的小山染了庞泽仙气,起了好不欣欣向荣的盛景。这一天掌管命格的老司命观大星盘,卜出罕有奇卦,竟战战兢兢地跪倒天君跟前,请求退位让贤。
而受位者便是那名婴孩,称号仍为司命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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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开化,大大小小循着季节的动植物们开始苏醒,葳蕤草色在大地上施施延伸,裸露了一个冬天的枝桠上也开始长出了稚嫩的新叶。
这是人间之景。
目光落到王城南北,濛濛江南水色里,井巷街头人声渐起,叫卖的商贩在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显得亲切起来。君莫歌站在新抽芽的柳条下徘徊半响,一双眼饶有趣味地打量这一方凡境。
柳岸远处横江,金漆画舫,半掩的雕栏朱窗,笙歌随着江波缓缓响起,幽细如被小雨打湿的竹叶。
女子奏音,船头的身影凝然不动,在幽乐与细雨中,实托出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俱成一方无欲无念的姿态。
“可是那位大人?”君莫歌问。
身旁同行的人目光敛收,不置可否,嘴角微微含笑,“命格之事,三殿下还是莫过问的好,早些回去,本君这也算得成了一桩事托。”
君莫歌摇头跟着一笑,“溯渊上神这些年,倒是寡淡了许多。”
清洌的对话落在烟雨交织的春来之笔里,随即凉风徐来,丝丝管弦在这温腻的天气里传声时有时无,两抹被晕得模糊的飘逸身影瞬间便消失尽了。
方被人捻在手中的稚嫩柳枝受不来突然的自由,摇摇晃晃,像是在告念人未走远。
未远却消,一曲笙歌亦是尽了。
伶仃的身影随着画舫开动离王城江岸愈来愈远,君莫歌在云层之上再朝他瞥过一眼,再看身旁神色淡淡瞧着自己的溯渊,终是收回了目光。
随着溯渊上神一行,素来懒散惯了的君莫歌这驾云速度也稍稍提快不少。
回家回乡,不稍片刻,便落稳妥,九重天上终是归处。
因了几年凡境生活,受惯了万有引力,君莫歌使了半刻才适应这九重天的时气。拂了拂衣袖急切地朝同行的溯渊躬身行了一个别礼,便分道扬镳独自一人朝了朝泽殿的方向去。
那位急把他召回来的父君总得觐见一见,君莫歌有些不愉快地想。步子懒懒散散地向前迈。
不时,经过了神仙们偷偷娱乐的望风赌场。
白罗树下,清风时来相扰,飘出些须白罗花香漫天散下。
寻着淡淡香味,一群神仙就石桌围成了一圈开局正闹得火热,君莫歌掩不住好奇朝拥挤的人堆里一扎,“今日赌什么这般热闹?”
忙着考虑下注的小神仙一时未认出问话的是三殿下,爽气地答道,“这不最近司命大人惆怅得要紧吗,我们就想赌一把大人烦的什么,大伙捞个兴趣!”
君莫歌一听赌得是司命,且赌得还是司命心烦之事。来了兴趣,眯眼再笑问起,“怎么个赌法?”
小神仙一把注押在桌子左边,“仙友们传大人在凡间看上了一只狐狸,此次心烦可能与那相关,但又说近来上神界又出了下凡历劫的大人,闹腾什么命格来着的,”说着说着旋即大笑,“哈哈,其实我猜啊,肯定是想狐狸了!”
受了赌友的友情解说,君莫歌观摩两三,大致明白了情况,桌上赌局开外,竟是势均力敌。心中叹这个赌该也是个难下注的,写书人的性子素来不简单,何况是这九天神道的写书人。只是这好好的春天盛景,能让那位一向清净的人物心烦一烦,应是得有些情况,想了想,犹豫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袋来,往左边也押了一把。
“我赌狐狸!”
赌得是狐狸。饶是不知晓,而此时远在星祠宗内的司命脑海里还真想起了那只在人间与他结缘的狐狸来。
星祠宗内。
深蓝亮光萦绕的建筑里,打下手的小仙侍从半敞的蓝玉门朝里悄悄看去,年轻的司命正拿着一卷经卷来回走动,捧着的是一卷专用来记录天地间妖怪精灵的名为《天文怪志》的书册。
司命轻念起,声音略沉,缓徐如林。
“花檐之山,其妖怪精灵聚居之地,多青,多文玉。山中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两尾,凶猛好战,出世不久,便以术法称霸一方,借山为名曰花檐……”
又停顿下来,竟不由得笑了。
凶猛好战,这样的形容若被那狐狸胚子听到,约莫要掀了他这星祠才能作罢,司命想。
又放下了经卷,闲转起宗内大命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