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越高,神罚目施加的力量亦越强,竟是因人而异,我所倚靠的这株‘返璞仙树’乃敝宗开山祖师亲手所植,出处已不可考。
“大凡受罚弟子进入锁雾林后,每天都必须在仙树下,经受九轮‘神罚目’的试炼,其中固然有惩戒之意,但对修为提升、仙心磨砺亦大有裨益。”
“同时,也可借此机会尝试解开‘神罚目’的秘密,对么?”林熠问道。
雁鸾霜微笑颔首道:“对,依据记载,至今被罚入锁雾林的天宗门人,前后共计一百六十九位,能活着离开的不过五十三位。
“其中,就包括戎宗主和大长老。但可惜的是,他们都未能破解‘神罚目’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愈加沉静从容,道:“也许,即使没有卓师兄的这桩命案,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也会被送入锁雾林,承担起每代天宗翘楚弟子都必须实践的使命,因此,我今日受此磨砺,实不关你的事。”
林熠摇头道:“你这么说,不过是在安慰我,想让我心无愧疚地离去。哼,我偏要留下来陪你,再一次领教领教这‘神罚目’的厉害。”
雁鸾霜眸中异彩连连,却立即垂下头,不让林熠看见,婉拒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更无须这样。”
林熠道:“别劝我,我自有分寸。至少,我要等到你的事情有个了结,再见机行事,在此之前,我便每天陪你一起承受‘神罚目’的试炼。”
“轰隆隆—”
一束束强光闪耀在幽暗凄迷的林间,从光球内爆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将林熠的话语淹没。
两两相对的眼睛,犹如黑夜里的晨星,脉脉地闪烁,吟唱。
“神罚目”表面盘绕旋动的电光越来越亮,腾跃扭曲如同章鱼的触角,向着两人张牙舞爪地逼近,他们,却视而不见。
幽幽地,雁鸾霜说道:“记得我们在抚仙湖上的雪中相逢么?在船上,你扮作一个穷酸儒,坐在曹彬的身旁,却将我也骗了过去。”
林熠回想起当年艰辛遭遇,感慨道:“我那时惶惶如丧家之犬,见到你这位谪仙莅临,好生惶恐,就怕自己泄露了行踪,引得天宗仙子动手擒拿。”
雁鸾霜唇角的微笑里充满温馨,说道:“林大教主不必自谦,当日湖上放歌一曲,鸾霜闻之亦不禁动容相和,哪有一丝丧家之犬的惶恐?”
她眼神里盈动着缅怀之色,轻轻吟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林熠安静地聆听着。
漫天凶猛的滚雷声,也遮掩不住她天籁般的嗓音,忽然间,他的思绪走得很远,很远。
被努力禁锢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此刻犹如一缕清泉,不可抑制地流淌心间,牵动这一夜的柔情。
“轰—”
“神罚目”的怒啸,无情地打断了两人的思忆,数十道闪电像天神斩下的雷斧,分朝两人轰落。
雁鸾霜柔情万千,向林熠递过最后的深深一瞥,突然御剑冲向“神罚目”。林熠大吃一惊,左手抓出已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雁鸾霜轻盈优美的身影,迎上两蓬激射而来的光电,寒烟翠碧华如虹,盛绽出千百道绚丽的光涛,竟是祭起了“云海大真诀”。“鸾霜—”林熠的呼喊声中,两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凌空激撞,光流如潮飞裂崩散,宏大的声响吞噬了世间万籁。雁鸾霜的娇躯停滞空中,宛若一朵迎着惊涛骇浪开放的青色百合,在一束束电光咆哮卷裹里飘摇沉浮,硬生生把所有的攻势挡在了身前。这一瞬,林熠禁不住热泪盈眶,他醒悟到雁鸾霜的用心良苦,满身的热血亦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躲在一个少女的身后,以她的生命为代价,替自己阻挡雷暴,这,绝不会是他林熠的选择!然而,即使他立刻冲上去,“神罚目”同样会生出另一轮攻势对付自己,根本减轻不了雁鸾霜所承受的压力。他知道,惟有自己马上离开,雁鸾霜才会心无旁鹜地退回返璞仙树下,借助仙树的力量继续周旋。她,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催促自己离开!还记得古殿那日的舍身相救么?还记得来时路上关山万里,伊人独坐返璞树下无怨无悔的执着么?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挪不动半步。他的心像是让铁索狠狠勒紧,无法跃动。慢慢地,他忘却了一切,眼前只有一个奋不顾身的纤柔身影;慢慢地,从他袖口里,掠起一束黑色的绚光。东帝释青衍曾经警告过他,破日大光明弓在魔圣聂天全盛之期,也只敢拉动两次,此刻,他偏忘了。雁鸾霜方才告诉他,“神罚目”是天宗瑰宝,隐藏着天地间的千古谜团,毁了它,后果不堪设想,这时,他竟再无顾虑。“呼—”魔弓暴涨,一抹浓烈而熟悉的气息,透过掌心渗入他的心底。久违了,破日大光明弓,他喃喃地想道,这已是自己第三次将它执起。第一回,碎裂了千仞神木,力挽血奕天危局。第二回,穿透了冥海,让他的目光直抵奈何桥前,追寻容若蝶魂逝的方向。今夜,他要用它射爆“神罚目”,终结雁鸾霜未来三十年的噩梦。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