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艰难而缓慢地流逝。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光球的攻击逐渐减弱,最终恢复了平静,耳朵里惊天动地的轰鸣亦随之沉寂。林熠大吁一口长气,身上的衣衫湿了干,干了湿,不晓得已是几回,这刻风吹上,竟有些冷飕飕的感觉。静坐良久,“嗡嗡”的耳鸣方才消失,气息亦变得平缓,他睁开眼睛侧首旁顾雁鸾霜,见她面色稍显苍白,亦正在收功。回想刚才的遭遇,虽无层出不穷的玄异变化,可消耗的真气心力,殊不下于天地塔一战。如果光球的攻击再持续得久点,而背后又无古木护持,那可就不是如此轻松了。忽然感到雁鸾霜清澈而略有疲惫的目光,正默默凝视着自己,明眸深处隐隐闪烁着一抹欣喜与意外,樱唇旁也藏着一缕快乐的笑意。“是贵宗的雪长老将你的事告诉我。”林熠望着她憔悴的俏脸,柔情忽动,涌起强烈的怜惜和歉疚。也许,从道理上而言,雁鸾霜这么做纯粹出于心甘情愿,他并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责任,但林熠内心无法逃避。“你不该来的。”雁鸾霜垂下眼帘,轻轻道:“不过你来了,我很欢喜。”林熠霎时失语,喉咙被一团复杂难言的情绪堵得严严实实。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甚至,连视线都下意识地避开。头顶透过茂密的枝叶,一轮皓月静静悬在空中,玉华如水泼洒人间,却照不到树下的这一隅方寸天地。“你要替我顶罪代过,我能不来么?”他注视着当空秋月,缓缓道:“我已见过了贵宗的四位首席长老,也向他们说明了当日的真相。”雁鸾霜低声道:“谢谢。”林熠摇头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只是,纵然你替我揽下这桩命案,天宗便会放过林某了么?你何苦如此?”雁鸾霜沉默半晌,悠悠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况且,卓师兄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为他报仇。长老会罚我幽居锁雾林,正可稍赎我心中愧疚。”林熠腾地明白了过来。更进一步想到来日天宗召集正道八派,将与冥教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雁鸾霜惟有自请幽居于锁雾林,方能避开和自己的正面一战。用心良苦如斯,就算精钢也要化作绕指柔。他心潮起伏难以自已,热血柔情交织涌动,脱口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随时带你离开,天宗虽厉害,也未必能够拦住你我!”雁鸾霜脸上的喜色,如花盛开,照亮了迷蒙林间茫茫夜色,然而转瞬里,神色一黯,默默地摇了摇头。林熠一怔,问道:“你是怕我与贵宗冲突,激战之下两败俱伤?”雁鸾霜低声道:“是我自己,我不能离开锁雾林。”林熠没有再问为什么,他晓得自己这么做,等于是让雁鸾霜背叛师门,和自己一样,从此背负骂名,沦落天涯,无所归依。她自幼身受天宗如海深恩,将她从一个幼小的女孩儿,倾力培养成前途无量的不世高手,而今又岂能为了一个魔头,辜负师恩,一走了之?他点点头,沉声道:“我问过贵宗长老,尽管澄清了你同门相残的大罪,但仍难逃同谋之嫌,最轻也要在锁雾林思过三十年。”雁鸾霜听了,只淡淡一笑道:“这已是极轻的惩罚了,多谢你为我开脱。”林熠看了眼光球,道:“恐怕只有你才会这样想。三十年幽闭,仅仅因为你亲历现场,更为我替罪,这让我林熠于心何安?”雁鸾霜静静道:“任何人犯了错受门规处罚都是罪有应得,不必挂怀。稍后‘神罚目’又要开始今夜第三轮的考验,我需全心应对才能度劫。”林兄,你能冒险来看我,鸾霜已深感此情,乘今晚尽早离开观止池罢,或许三十年后,你我还能有缘再见。“林熠五脏六腑如有火灼,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受罚。“雁鸾霜轻叹道:”你在这里陪着我,也于事无补,快回去罢,容姐姐还在等你。“林熠如遭重雷轰顶,铁青着脸,艰涩答道:”她已决定独自留守虚芜之城,今生今世,我与她很可能无缘再见。“雁鸾霜回山后即被发配到锁雾林幽居,尚是首次听闻到这个消息,她怔了怔,大感困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林熠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徐徐道:“是天意,是宿命,谁清楚?”
雁鸾霜静默许久,说道:“你不该这样轻易放弃,离开这里,赶快回虚芜城去找容姐姐,我相信她的内心深处,也一定在默默期盼你的出现,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绝不会错。”
林熠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回头了,虚芜城已经关闭,谁也不可能再见到她。除非……”
话音未落,沉寂的光球忽然又“嗡嗡”鸣响转动起来,表面纵横交错的光束亮度也在不断增加,将林间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林熠一皱眉,问道:“这‘神罚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雁鸾霜神色肃穆,说道:“据说‘神罚目’是仙界留在人间的一处上古遗迹,其中隐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敝宗千多年来,始终严加守护着它。”
林熠道:“奇怪,圣教、密宗乃至观止池,好像每一家都在守护着各自所谓的千古之谜,天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雁鸾霜道:“没错,这真是只有老天才明白的谜团,‘神罚目’悬浮在锁雾林中央千年不移,每日早中晚三次要爆发接连九轮,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更奇妙的是,体验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