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的……这天下间,能够解毒的药只有赤朱丹,但是能够解毒的方法却还有一种……”绮兰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丝苦涩。
红尘拢了拢衣衫,开着门,门外的冷风吹入,淡去了房间里的雾气,也降了屋子里的温度。
“你要一辈子都站在门外?”红尘问道。在绮兰面前,很自然地,当初乱红尊主的气息又逐渐地回来了,带着丝慵懒和冷傲。
绮兰终于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而后自觉地走到了红尘面前,替她解下了方才披上的裘衣,再伸手拉开了红尘中衣的系带,道:“中衣都是湿的,外面不管穿多厚都会冷。”她照顾了红尘起居近三年,这是她的本能。
然而红尘却按住了她的手,道:“你已经不需要再做这些事情了,永远记住,如今的乱红,你才是尊主。”
绮兰的手有些颤抖,却扯着那中衣的系带未曾松手,“你还活着,我为什么要当这劳什子尊主?”
“因为如今的乱红里面,只有你才有资格。”红尘话未说完,绮兰却突然截断了她的话,道:“不!我最没有资格!”
红尘似乎不想再听下去,只背过身去脱下了濡湿的中衣,伸手拿过一旁干净整洁的衣服,准备穿上。然而,绮兰却伸手触上了她的后背——那常年晒不到日光的后背,白皙而柔嫩,但是一条条可怖的伤痕却交错纵横。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红尘说来轻松,然而在绮兰的手触上的一瞬间,却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瞬。
“当初你让离弦将你锁骨处铁链穿过的伤疤消去了,但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同时将这后背的伤疤也消去?”绮兰问道。
红尘一件件穿上了衣衫,淡淡道:“每一道疤都是一场战役,如果消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剩下什么。”
绮兰将那裘衣再次给红尘披上,而后道:“你真的不愿意再回乱红了么?”
红尘笑道:“那里原本就不是我应该留下的地方,无论我如何地伪装如何地掩饰,我始终是慕子楚,永远都是慕子楚。这是不能够改变的事实。”
“那解毒之后你还会回帝都么?”绮兰试探着问道:“会回到百里郁寒的身边么?”
“他的身边,不需要我这样的‘死人’存在。”红尘的回答不直接,却表明了态度。
绮兰袖中的双手紧握,捏得紧紧的,“祁皇后怀了龙胎。”
不知绮兰突然说这话用意为何,但是无疑,红尘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只是那双狭长蛊惑的眼如今却缓缓地垂了下去,看着那仍旧氤氲着雾气的木盆,道:“真是应当恭喜他们,只是如今我也不可送去礼物。否则,应当亲手为小皇子刻上一枚玉玦。”
绮兰没有理会红尘究竟说了些什么,却只自顾地道:“你离去的那个晚上,皇上醉了,才……”
“不论如何,祁皇后是皇后,为皇室繁衍子孙难道不是皇后的职责之一?”
“但是百里郁寒不这么认为。”绮兰的声音没有温度,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红尘终于转过了身来,看着绮兰,道:“他总是将那些年学的帝王之道抛于脑后。”
“他如今,应当正在来楼岚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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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用些点心吧。”箫卫拿过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装着从帝都带出来的各色点心。然而百里郁寒却只是摇了摇头,那往日丰神俊朗的脸上,却微微有些凹陷了下去,光彩不复。
“那就将这刚刚煎好的药喝了吧,趁热。”箫卫不死心,再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双手奉到了百里郁寒的面前。
百里郁寒淡淡地看了那药碗一眼,而后伸出手接过药碗,不知为何,那伸出的手指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修长,更加苍白了。端过药碗之后,百里郁寒一口将所有的药汁喝下,而后道:“启程吧,已经歇了半天了。”
箫卫恭敬地道了声喏,而后从这宽大的马车上退了下去。
轮轴轱辘轱辘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几声马儿的鸣叫,这个只不过数十人的小商队再次向北而去。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厚厚的毛裘似乎都无法抵御外界的寒冷。
这个商队只有一辆大马车,除此之外便是三辆运载货物的货车和数匹骏马。若是内行人定然可以看得出,不管是拉车的马还是驮着人的马,均是矫健如飞,每个马蹄子上还套着金属护蹄。这俨然便是军中之马。而那些护送货物的看似是请来的镖师,实际上行动整齐有素,分明便是军人。
马车外骑着马的箫卫和苍穹墨鹫三人早已养成了习惯,不论皇上要做什么,永远不要多嘴多舌永远不要去问为什么。然而随同而来的另外两人却未曾习惯。
因为往北而去,原本也是骑着马的安常在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咳嗽连连,百里郁寒便让他入了马车。但是东方子期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仍旧只能够与箫卫等人一同在外骑马。
安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