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坐起来,“爹,我,我,我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站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唉”,壮年汉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孩子,我知道,我知道你饿,可是,你看看,咱还有啥吃的?如果再没了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爹,我明白,我接了水来爷爷奶奶还得喝呢!”说着,他踉踉跄跄地下了床,及上鞋子,从父亲手中接过一只木碗,蹒跚着向山上走去。
“唉”,父亲望着儿子的背影,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望门外金灿灿的阳光,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这个壮年汉子就是曹天龙的爷爷,刚才上山接水的那个小孩正是曹天龙的爸爸曹大庆。
曹大庆拿着木碗一步三晃地向山上走着,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挪到了山上,来接水的人并不是太多,很快就轮到他了,他举着这个木碗,好像举着千斤重的钢铁一样。
接了半天,终于接了大半碗水,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个木碗,一步一步慢慢向家里走去,他知道这碗水意味着今天他们能够活命。
若干年后的曹大庆每当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他知道他手里端的就是生命之水。
“爹、娘,我回来了,我把水接回来了。”他一边喊一边向门里走去。
他走进门来一看,父母都没有在家,曹大庆将接来的水像放珍宝一样轻轻放在桌上,生怕洒出一滴。
“是大庆吗?大庆回来了吗?”西边屋里传来一个病歪歪的声音。
“爷爷,是我,是我”,曹大庆一边答应一边赶紧大步向西屋走去。
进了爷爷奶奶的屋门,曹大庆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由于长期饥饿,两个老人身上瘦的只剩下了一张皮,皮包着骨头,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好孩子,别哭,别哭啊!”奶奶躺在床上,看到自己的孙子流泪,心疼的不得了。
“大庆,你奶奶渴了,去给她倒点水过来。”爷爷吩咐大庆。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咋知道我渴啊,大庆,别听他的,我一点也不渴,那水留着你和你爹妈喝。”
曹大庆没有说话,默默地退出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滚落,心里一阵阵疼痛。
他快步走回堂屋,拿了一个小茶杯,从木碗里舀了一杯泉水,双手捧着,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捧到奶奶眼前,“奶奶,这是我刚刚接来的水,接的不少,你千万不能不舍得喝,听见没有,喝完了我明天再去接。”
“孩子,奶奶不渴,真的不渴,这水还是你喝吧!”奶奶眼里含着泪,向外推着这一小杯水。
“奶奶,你就喝吧,真的还有,是我去接的,我接了一大木碗呢!”曹大庆将这一杯水重新推到奶奶面前。
“老婆子,你就喝吧,推来推去万一洒到地上那就罪过了。”爷爷赶忙说道。
奶奶看了爷爷一眼,颤巍巍地接过那杯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干裂的嘴唇碰到清凉的泉水,曹大庆分明看到了奶奶眼睛里的光亮。
奶奶慢慢抿着,只喝了一半,她把剩下的另一半递到了爷爷面前,“老头子,剩下的你喝,我已经喝过了,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爷爷颤抖着手,接过那半杯水,一口一口地抿了下去。
看着爷爷奶奶的模样,曹大庆真想大哭一场,可他忍住了,他不想让爷爷奶奶和他一起伤心。
曹大庆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爷爷、奶奶,这样才够乖啊,只要渴了就喊我,爸爸妈妈不在家,肯定出去找吃的了,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能够饱餐一顿呢!”
爷爷奶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曹大庆看着爷爷把这杯水喝完,这才拿着杯子回到了堂屋。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屋外火辣辣的太阳,“老天啊,你怎么就不能下点雨啊?难道真的要把这些人活活的饿死不成?”
看着看着,他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不一会儿,他就伏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从那时起,曹大庆总结了一条经验,那就是当一个人饥饿难耐的时候就睡觉,一旦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不知过了多久,曹大庆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一阵接一阵地叫起来。
他看了看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悄悄地落到了山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他的爸爸妈妈却还没有回来。
曹大庆有些心焦了,他跑到大门外,向村口的那条小路上张望,希望爸爸妈妈的身影能从远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