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程嘉玺托着她才终于成功的。郑微年爬上去以后就赶紧舒舒服服地仰面靠在挡风玻璃上面,又顺势枕在了程嘉玺摊开的手臂上,她叹了一口气,说:“哎,这样优哉游哉的日子才是我想过的日子啊”
程嘉玺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现在不正过着呢么?”
郑微年撅着嘴摇摇头:“什么呀,现在所有的悠闲都是假象,不一会儿我就要紧赶慢赶地回去照顾两个小朋友,真正悠闲的日子还在从火星赶来的路上。”
程嘉玺默了默:“生孩子后悔了?”
郑微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却清晰有力:“不后悔。”
程嘉玺却不说话了,虽然他告诫过自己许多次过去的就是过去的了,不要太去在意,但听到她那样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半晌他才再发声:“疼吗?”
“嗯?”已经在阳光下有些迷糊的郑微年已经有点接不上上文的思路了。
“生孩子的时候,疼不疼?”程嘉玺侧着头望着郑微年闭着眼的侧脸看。
郑微年睁开眼睛,扭过脑袋来望程嘉玺,看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是怎么念书的?就算不是读医学系的也应该知道生小孩会痛吧?”
程嘉玺有点吃瘪,闷闷地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问一问。问了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到一个“会痛”的答案?可是他为什么就是问了那么没意思的问题呢?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想问。
郑微年看着程嘉玺的表情,心里知道这只傲娇男又在和自己过不去了,叹了口气,开口慢慢地说:“因为我是两个,所以肚子要比别人大,行动也非常不方便,不过我还挺幸运的,生他们的时候只疼了一个多小时,有些人要疼上几天几夜呢,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挺过来的,想想都觉得可怕,我疼那么一小会儿都觉得快死掉了呢!”
程嘉玺闭着眼,却在认真地听。
郑微年继续说:“不过啊,我觉得小朋友们也是很厉害的,我觉得啊,出生和死亡,是一个人要经历的最大的劫难了,因为这两件事情,都只能一个人去完成,没有人能够陪你,你要为自己打气。侃侃和囡囡刚生出来的时候真的好小,皱巴巴的,可丑了,但是他们那么小,就已经睁开眼睛认真地看这个世界,让我觉得他们真的很勇敢。”
程嘉玺默默地听着,忽然插嘴道:“对小孩子来说,父母很重要。”
郑微年愣了愣。
程嘉玺又说:“我小时候,我爸妈去了美国,那段时间缺少关爱,脾气也变得很怪,小孩子会很渴望父母的关心的,小孩子的心都很柔软。”
郑微年转过头去看他。
程嘉玺说:“我常常想,我以后,一定要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因为那种孤独冰冷的房子根本就不叫家,那种生活我过过,我知道那有多煎熬,我体会过的痛苦,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体会到。”
林间有风吹过,树叶一阵沙沙声,早春的樱花瓣飞落几片,扬扬似雪,有一片花瓣轻轻落在了程嘉玺的胸口上,郑微年的目光跟随着那片樱花瓣落在了那里,樱花那么轻,却覆在了一颗那样沉稳温暖的心脏上,花瓣轻,情谊却重,郑微年在沙沙声中挪过去,从程嘉玺身侧抱住了他,耳朵附上他的胸口,听到那里传来一声一声沉着有力的心跳声,郑微年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柔软绵长。
就是这样奇怪,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那样熟悉他的一切细节,甚至是脚步的轻重、心跳的频率,还能从中获得一种神秘的静谧感,他和她,在那样稚气的相遇以前,还是全然没有联系的陌生人啊,过了这些年,却怎么,突然变成了融进对方骨血里,无法抽离的存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