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夕的一首辛弃疾的《永遇乐》让林仁肇对他更加亲眼有加,引为知己。当下南唐词风,皆是偏于李煜那般的修辞婉转、细腻婉约,要么写儿女之情,要么诉离别之意。像林仁肇这般戎马倥偬的将军,是很难接受举国如此的风气。
《永遇乐》一出,让人到中年的林仁肇恍然间回想起了年轻时候征战沙场的豪放意气来,做词如此,做人更应如此。他激动地抓着道夕的手臂,说道:“道夕大师乃真豪杰也!”
小王爷李仲宣也在一旁附和道:“小王第初逢道夕大师,便被他一身才华所震惊,故而今日特意引荐于将军。”
就在这时,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厮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凑到李仲宣跟前说道:“王爷,皇上召您回宫。”
“可知父皇召我何事?”李仲宣诧异道。
小厮偷眼看了看道夕和林仁肇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仲宣不以为意,说道:“但讲无妨。”
听得吩咐,小厮不再犹豫,便说道:“御史中丞曹秋曹大人于今日早朝参了王爷您一本,言及王爷安于逸乐,不思进取。陛下听完后甚是不喜,要您回宫对答。”
“哼!”李仲宣冷笑一声,“曹老匹夫欺人太甚!”
说完,便朝道夕二人拱了拱手,“二位,小王本欲邀两位府中一聚,奈何现在不得不进宫面圣,有不适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面圣要紧,王爷且快些前去才是。”林仁肇说道。
“王爷且去,小僧也恰有一事需办。”道夕一直以来都不想搀和朝廷皇家之事,这下李仲宣一走,更是求之不得。
李仲宣便不再多言,带着小厮急匆匆出了寺,直奔皇宫而去。他这一走,便只剩下林仁肇,道夕二人。两人一个将军,一个道士,却也意气相投,颇有几分英雄相惜之感。
林仁肇本想邀道夕到自己府上叙话,但道夕以要家师之命,要事在身婉拒了。林仁肇也不在意,想想来日方长,便与道夕话别归去。
林仁肇一走,道夕便直奔栖霞寺内院,寻那澄明大师而去。
寻着澄明大师,道夕便将家师所托之信呈上。澄明拆开信看完,却闭气双目,默念一串经文之后,才对道夕说道:“想不到延寿禅师已于我先行一步,贫僧却也未得送他最后一程。”
师傅的死,对道夕的打击很大,特别是在延寿临死之前,道夕没能相守于旁,一直是他心中难以忘怀的痛。澄明此时的话,不禁让道夕伤感起来,忍不住眼眶中便泪光涟涟。
“师侄也不用这般伤怀,禅师所归净土,乃是我佛门弟子毕生所求。”说着澄明看向西边,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且不知家师于信中对弟子可有何交代?”道夕拭去眼角的泪光,问道。
澄明微微点头,说道:“令师信中提及,有一物件需交由你,你且在此等候片刻,容贫僧取来。”
“多谢大师。”
澄明说完转身朝自己卧房走了进去,没多时便手托一个锦盒走了出来。他把锦盒放在桌前,说道:“此物为五年之前,禅师归隐天台山时,转托于贫僧代为保管之物。”
“大师可知其中是何物?”道夕盯着那锦盒,不禁想起当年误传“玉玺”的迷局之事来。
澄明摇了摇头,“贫僧从未打开过,却也不知是何物,今日便将其交托于师侄你,也算了却了延寿禅师生前一愿。”
道夕接过锦盒,却也好奇,本想当面打开,谁知澄明却道:“师侄,天色不早了,贫僧已为师侄安排好禅房歇息之地,这边带你前去。”
澄明这是不想知道其中的东西,道夕明白地点了点头,便拿着锦盒跟在澄明后面朝招待落脚僧人的禅院而去。
禅房内,澄明一走,道夕便急切地把锦盒打开。只见锦盒内放着一封信,和一个木鱼。那木鱼烘漆明艳,栩栩如生,甚是精致。
道夕不明白为何师傅会把一个木鱼交给自己,狐疑地拆开信来。
“道夕吾徒,为师知你心不在佛,故而将此‘静心’木鱼留给了你。所谓‘静心’,乃当年佛祖托梦于我,后制之物。一音以问心,二音以寻心,三音以念心。我若故去,你莫悲伤。方今天下,有亘古不为之变数,徒儿需谨记当年为师所言,且莫贪念玩乐,需以一身武艺,托于明主,为天下苍生念。”
很简短的一封信,让道夕心情复杂。当年延寿之所以收道夕为徒,便是因了佛祖托梦之说。道夕不知道这佛祖托梦是真是假,但师傅五年来悉心栽培,爱护有加,对他而言,如再生父母一般。
虽然自己没什么远大志向,但师傅既然一心以为自己是应梦之人,要自己匡扶天下,那么为了报答师傅的恩情,道夕也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回想起当年延寿所提及的佛祖托梦,其中言及天下为赵宋一统,但其中会有一劫数,可能扰乱了正常的历史走向,而自己就是应劫而生之人。延寿这番话说得模模糊糊,劫数指的是什么?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自己又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