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夕跟道凡一同护送延寿的舍利子回到永明寺之后,便只身一人经水路去了金陵。师傅身前并为曾提及过留下什么东西给自己,道凡不免有些好奇,便急忙赶到栖霞寺。
还未见到那位澄明大师,在栖霞寺门口,道夕就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李神谕的侄儿,李仲宣。
多年未见,李仲宣早已长成翩翩少年,若不是他唇边那颗耀眼的黑痣,道夕差点没认出来。
道夕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上去叙话。两人本是萍水相逢,只是当年在永明寺佛祖面前有过偷吃荤腥的交情,算不上熟络。
李仲宣眼睛尖,被道夕随意一看,便发现了他。五年一晃,道夕长相上变化很大,一时间,李仲宣没认出他来,只是觉得眼熟。
他平日里喜欢结交好友,能自己感觉眼熟的人,一定是有些交情。好奇之下,李仲宣三步并两步追上道夕,问道:“这位大师,我们是否相熟?”
“阿弥陀佛!”道夕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小僧非金陵人士,此番刚到栖霞寺,却不认得施主。”
“是吗?”李仲宣又狐疑地看了道夕两眼,“敢问大师法号?”
“小僧妙善。”
“妙善?”李仲宣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不信,道:“妙善乃观音大士出家时法号,大师莫要诳我。”
道夕不想自己随便杜撰个法号,还跟观音重了名,但他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谁规定妙善这个法号只能观音菩萨一个人用了,天下叫张三李四的多了去了,难道你遇见一个叫张三的,再遇到另一个,就说人家用的是假名?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哈哈!”李仲宣被道夕一番抢白,却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你是道夕,你这说话的语气,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道夕急忙闭上嘴巴,想不到出卖自己的最好还是这张管不住的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果然是至理名言。他不再分辨,转身便疾步朝前走去。
“道夕,道夕,你别急着走。”李仲宣赶忙追了上去,边追边说道:“你知不知道,自我小姑姑从永明寺回来之后,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道夕一听李仲宣提及李神谕,瞬间愣住了。再见李神谕之时,她对自己不冷不热,话都不多说一句,可现在李仲宣却说她对自己念念不忘,这里面究竟是何原因?
“你这话是何意思?”道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仲宣。
李仲宣出身皇室,娇生惯养,虽然只是疾跑几十步,也喘息不已。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小姑姑对道夕的心意,只是在栖霞寺遇到个道夕,想到当年西湖边上他吟唱的那首诗,他不禁打起了道夕的主意,故而才信口说了李神谕对他念念不忘。
“你承认你是道夕了吧,哈哈。”
“别跟我东拉西扯,直接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仲宣没有着急解释,而是以游历了半天身子乏累为由,引着道夕进了栖霞寺。身为皇室贵胄,李仲宣经常来栖霞寺,自由专门接待他的禅房。
两人走进禅房时,正有一中年文士坐在屋内,独自品饮香茗。那文士见李仲宣走了进来,满起身恭谨地说道:“王爷,这位是?”
“林将军,这位是我的一位至交故友,道夕大师。”李仲宣热情地拉着道夕的手,介绍一番,转而又指着那位林将军像道夕说道:“这位是林仁肇林将军。”
林仁肇?道夕想不到在这里居然遇上这位南唐最后的忠臣不免四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林仁肇体格健壮,孔武有力,但身上却又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气。道夕看着他的感觉,不禁想起了三国东吴名将周瑜。
儒将,便是道夕初见林仁肇的第一感觉。
道夕在打量林仁肇的时候,林仁肇未尝没有在看他。
彼时,宋军已消灭了荆南,后蜀,南汉,南唐后主李煜深感不安,急忙派人入宋觐见赵匡胤,表示愿意取消过好,自贬江南国主,向大宋称臣。赵匡胤从大局考虑还未到灭南唐的时机,便暂时答应了这一要求。
而林仁肇审时度势,觉得此时正是收复失地的绝佳一会,于是向李煜献策:“江北宋军,在灭南荆、后蜀等国之后,兵马劳顿,粮草不多,我愿意带兵从此地伺机击宋,收复失地,扭转局面。此举如能得胜,继续推进;一旦失手,您可治臣谋反之罪,杀掉我全家,向赵匡胤谢罪,以确保您的地位。”
林仁肇如此忠烈之举,是多么难能可贵,但李煜却胆小怕事,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和建议。一腔热血没处挥洒,满身才华无处施展,林仁肇失意之急,便赋闲家中,极少过问国事。这日李煜次子岐怀献王李仲宣相邀前往栖霞寺,林仁肇不好相拒,便伴随而来。
林仁肇深知,李仲宣这个人,平日里虽如其父一般酷爱诗词,但实际上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最看不上那些整日吟诗作对的酸腐文人。他之所以跟文人为友,长谈诗词,只是为了迎合他那文人父皇的脾性而已。
如今见李仲宣露出一副极是推崇道夕的样子,林仁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