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色大旗下。
“大帅!”一名军士疾步奔来,半跪於地,“荆刺阵损伤不下一万,三阵、四阵全灭,现躲在大阵两侧的长矛军已不足七千!”
又一名军士奔过来喊道:“敌军两股骑兵已突入我军两翼,剩下的长矛军阵型溃散,几近崩溃!”
顾尧卿面色阴郁,低声喝道:“传令李恢、尚思台,要不惜代价把冲进来的敌军切断!”
转眼间,两翼战场上,双方骑兵展开厮杀。瑞军以精锐骑兵强行将冲入阵中的甘州军横向斩断。从高处望去,两股黑色的海潮有如被利刃劈开,前後难以聚合。而正面战场上,瑞军本阵中部的步军距甘州军的车弩阵足有一里。
“瑞中军完全脱离石炮营射程范围!”
“我军两翼被割断,损伤五千!”
“瑞军在两翼重新结成两个荆刺阵!”
田信安静地扣上茶碗,“中军箭营压前,准备迎战金迪的盾墙阵。”他面部肌肉略微抽动了一下,“顾尧卿,你最後的本钱该压上了吧。”
甘州军左翼骑兵团,雷逵浑身浴血,嘶声大吼:“冲破他们的阵线!这帮废物已经吓破胆了!”
黑白两方数股骑兵缠斗在一处,这时乱军之中冲出来一队人马。
“雷将军!敌军的重盾营要压上来了!”常陵带马回驰,“我们需速速回军汇流!”身後,一支骑军随著他朝甘州军阵侧驰去。
“混蛋!”雷逵望向战场正面,只听铁甲锵锵,瑞军本阵中一直按兵未动的数万刀盾兵终於有了动静。
“他们要冲阵了!”所有甘州军骑兵开始迅速回撤。
“金迪部向前推进五百步!”顾尧卿神色冷峻,眼睛直盯著正前战场。这四万重盾兵是大瑞步军菁华所在,是瑞军攻略城池的最强利器。此时他下了这一著棋,是想顶著石炮轰击不计代价地强行摧毁甘州军攻城战具,这已无疑是用人命相抵,拼死一搏了。
一面面冰旗迎风飞扬,成排成排的厚甲银铠武士一手持盾,一手执刀,大踏步地迈向甘州军的车弩阵,战甲大盾彼此的摩擦撞击声有如高声呼啸的大海的波涛在怒吼,浩大的铁潮席卷整片雪原。
瑞军本阵迅速前移,直到两军战阵相距五百步时停下。从天空看去,犹如绵延数十里的巨大山脉从中间被拦腰斩断。
突然鼓号齐鸣,瑞军随之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喝,一阵金铁撞击的沈闷声响後,瑞军本阵亮起一片银色的汪洋,那是四万名重装步卒,高举起他们的锻铁大盾遮挡在头顶,组成了一面纵横数里的巨大防御龟壳,前排的武士将盾牌挡在身前,仿佛一堵长达二里的坚固城墙。
“盾墙阵。”已经退回阵侧左翼的常陵望著前方瑞军的重盾阵型,轻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就是号称天下步战防御第一的盾墙阵。”
银白色的大潮映著寒冷的阳光浩浩荡荡地涌向甘州军的黑色战阵,喊杀声瞬时吞噬了一切,成千上万个银甲武士一手擎著大盾,另一手持著阔刃厚背刀,大步前冲。
青色令旗频频挥动,无数羽箭呼啸著离弦。流矢击在连片的盾牌上发出沈重的碰撞声,密集的箭雨落在盾牌之间的缝隙里,只是一瞬间,数不清的瑞军栽倒在雪地里。石炮再一次轰击,所落之处,盾牌下的武士们被可怕的重力压断了脊骨,立时身亡。强弩车所发射出的短矛轻易地贯穿前排瑞军的重盾,带起一片哀嚎声。
可那些银甲武士却好似无所畏惧,跃过同袍们的尸体,勇往直前。
这就是天下最强的重步兵,他们以无畏的心与血肉之躯来迎向黑色的死亡,抗击强大的命运。
田信已经从座上站起,他远望著瑞军的刀盾手不计损伤地蜂拥过来,眼看便要冲进阵里,将车弩阵外围防线碾碎。迄今为止,这一切都不出他所料。
“箭营、弩车营停止发射,两翼骑兵从两侧劫杀前部的瑞军步兵。”他低沈地笑道:“甘州骑兵们,现在正是你们收割的好时机啊。”
冲在最前面的石松营步卒就要挺盾突入车弩阵之时,甘州军骑兵忽然从两侧掩杀过来,将瑞军庞大的步军阵迅速分割。彪悍的西北骑兵在步兵阵里纵马践踏,挥刀斩杀,瑞军前部阵型濒临崩毁。
“稳住阵型!”邹康广举剑大喊,可被骑兵疯狂砍杀的瑞军步兵们已无法组成有效防御,成片地倒下。
此时背後一阵疾风烈烈,一刀斜斩,邹康广的头颅带起一串血珠横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