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众人赶到中军。此时中军营中一片忙碌的景象,杀鸡宰牛洗菜,像是在准备一场宴会。不过这显然不是为镇胡营准备的。一个军官把镇胡营的士兵们引到大帐旁的一排帐篷中,让他们藏好并把帷幕遮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赵成过来关照大家:一定要藏好,不许露缝,不许探头,只等他的命令。士兵们轻轻说:“是。”
于是大家都憋闷在帐篷中,都觉得很奇怪,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李承嗣说:“我看,是言无好言,会无好会,莫不是要摆鸿门宴?”元辅仁道:“不是人家都扯白旗了么,还摆个毬咧!”老枣瞪了他们一眼,说:“把鸟嘴都闭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伙儿就又静候了半个时辰。突然,帐外鼓乐齐鸣,人声鼎沸,十分热闹。王经把手指塞进帷帐拨开一条缝,悄悄向外张望,只见一大群穿着锦袍的石国人站在辕门外,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像是城里的显贵。为首的一个他白天见过,就是那扯白旗的人,听人说那就是石国国王,如果这样身后的这群人就应当是他的文武大臣。
王经对帐里的人通报道:“大约是宴请石国君臣。”
元辅仁道:“降都降了,还宴请他们作甚?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王经不答,继续向外张望,只见人群中不光有君臣,还有些女人和小孩。那些女子都是高鼻深眼的胡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天女下凡一般。王经看直了眼,自打他出了长安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便是李校尉的那个相好的胡姬也远远不及。他想,石国国王那个半老头,还真是艳福不浅。
元辅仁见王经看得出神,很好奇,便推开王经说:“看啥呢,让我瞅瞅。”只看了一眼,他两眼就对上了,说:“好你个王经,这般眼福也不吱个声,想一人吃独食啊。”
王经不好意思道:“我也就随便看看……”
元辅仁不理会,若有所思道;:“这胡女……真是他娘的漂亮!”
众人听了,陡然来了精神,个个抢着要去看。老枣见状,一拍手,轻声呵斥道:“胡闹!你们要坏中丞大事么!”
大家一下子冷静了许多,不是要摆鸿门宴吗?帐篷里这么大动静一旦露馅可是杀头的罪。于是士兵们纷纷坐了下来,只在那里拿几个胡女开涮,想入非非,过过嘴瘾。
后来,士兵们听见高仙芝和石国人在帐外寒暄了一阵,一伙人便一同进帐。不久就闻见阵阵菜香随风飘来,王经又拨开帷帐看看,只见一些地位较低的随从在帐外用餐,还各自有半条烤羊腿,那帐中人就更不知在吃些什么山珍海味了。香味勾起了士兵的食欲,大家的肚子都发出了声响,可也除了干咽唾沫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有人开始抱怨:“娘的饿死了,就看着他们吃,老子已经肚皮碰上脊梁骨了……”
“就是送个实心馒头也好啊,这帮老爷们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算了吧,想想开,这帮石国人也是最后一顿了,羡慕啥!”
士兵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闻着肉香,听着大帐中传来的轻曼的歌舞声,竭力抑制着心中的不满。一通歌舞毕,只听得帐外传来赵成的声音:“快出来,动手了!”
犹如长囚的刑徒被释放一般,士兵们呼啦一下涌出帐篷。赵成在帐外高喊一声:“把中军帐包围起来,不要放跑了一个!”士兵就一拥而上,把中军帐团团围住。帐外的石国随从们饭还没吃完,吓了一跳,一个个都作鸟兽散了,跑到辕门以外远远地张望。
士兵们堵在大帐门口不让里面的人出来。王经朝里张望,只见石国贵族们脸上都带着错愕的表情,仿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先前看到的那些漂亮女人们都吓得花容失色,有的在掩面而泣。石国国王坐在高仙芝身旁,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高仙芝,高仙芝脸色铁青,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石国国王似乎看明白了,勃然而起掀翻了案子,把手里的玉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用石国话大声咒骂着什么。一旁的石国大臣懂汉话的,替国君骂道:
“无耻的骗子!你们的信义何在!”
高仙芝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君王安坐,容我一言。一千多年前,敝国兵圣孙武子曾有一言道:‘兵者,诡道也’。可就这一个‘诡’字,老夫参悟半生,也未能参透,我对它是又爱又怕,每行军打仗,无不日夜辗转反侧,时时思谋又处处提防。可惜呀,孙武子在世时,天下尚无石国,尔石国上下怕也绝少有人知道孙武子为何人。今日我把这个‘诡’字,与君共勉,望足下日后遇事,思之,慎之!”
车鼻施怒目圆睁,面色赤红,气得一时竟无辞辩驳。他身旁的一位看似有些胡汉混血的随臣,上前替国王答话道:“将军所说,我们谨记在心。只是我们也有一席话,请将军思量。贵国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将军借小过而灭弱国,又凭诡计取胜,虽然取胜,却失了西域天道人心,敢问,这样的胜利能长久吗!”
高仙芝笑了起来,拍了拍那个大臣的肩膀说:“不想西域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