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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寄钱(3)(1 / 4)

女知青坐在土坝的杌凳上,人手一付棒针或钩针,衣兜里揣着线团儿,拉出一截绕在小指上,引针纳线,手不停辍,编织菊花结的毛衣、坎肩,狗牙针的围脖、手套、镂空的枕巾、椅垫。女红是受到奔给彩虹织锦的启发,效尤制造生活的亮色。然而绚丽五彩线有悖于艰苦朴素,于是魏援朝穿上了阴霾的灰毛衣,土肥围上了晦暗的芥末色围脖。夕阳下的这一幅织女图乍一看相当唯美,逆境中的乐事,像一位下凡的织女乐观地表态:“寒窑虽破能避风雨,你耕田来我织布……”细一看又不对,这里听不到织机“吱呀——嚓,吱呀——嚓”的从容节奏。女知青们全都眉头紧锁,两眼盯着,泄忿似地一针一针戳下去,已绝望成《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

忧郁的眼睛里没有泪痕,

他们坐在织机旁切齿痛恨;

德意志,我们织你的裹尸布,

我们织进了三重诅咒

——我们织,我们织!

春分刚过,暖棚里的胶苗才伸展出茁壮的绿色,老高就叉着腰下达了“大战红四月”的动员令,口号是是“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掀起了春耕的高潮;次月,再叉着腰下达了“大战红五月”的动员令,口号是“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掀起大练兵的高潮;六月,老高又叉着腰讲话了,“批林批孔”,批判“克己复礼”,向林彪的反革命的修正主义路线和没落阶级的意识形态孔孟之道猛烈开火,杀上生产会战的第一线……

老高做爱似地掀起一轮又一轮的高潮,并非他至今还“胸怀朝阳”完全出于无聊滋事的痞子心里。老高时不时地挎上他的半自动步枪到地里巡视,枪管上夸张地上了刺刀,在后背寒光闪闪,正面则是一张肃杀的脸。明确地塑造出作为连长的铁血的一面,并且毫不掩饰他的嗜血性。如果这时一只不幸的狸子或鼢鼠从林子里窜出,老高便立刻追击上去,用刺刀捅死或枪托砸死,然后宣布——

“破坏大生产的下场!”

持枪震慑下知青们苦不堪言。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上工,卯足了劲干一天,黑透了才一身臭汗地收工,浑浑噩噩地走在羊肠小道上,走着走着就盹着了。不少人的脚底打起了血泡,手掌磨出了水泡,嘴皮子起了一圈的燎泡,成了四川小吃“三大炮”。

这天夜里,钟鱼烙饼似地在炕上翻来覆去,阵阵腹痛绞得他难以入睡。白天干活时渴极了灌了一气岩窠水,害了痢疾。大炕上如雷的鼾声正此起彼伏——“嗬吽~~嗬吽~~”“呵呣——噗……”“嗯?——嗯!——”“哼噢~~哼——噢噢噢”“呃——去——呃呃呃……去”……只把钟鱼孤零零地抛在黑甜的睡眠之外。还要额外忍受梦呓、咂嘴、磨牙、嗝屁,内忧外患。钟鱼佝偻着身体,心想就是四十头猪睡觉也没有这么热闹。

又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钟鱼赶紧披衣下地,趿着鞋一路小跑钻进茅厕,蹲下来一泄如注。一波紧急的排泄后,才满意看地仰起脸来喘气,托腮“厕思”。四周万籁俱寂,皓月当空,一地摇曳的树影。阒寂中,钟鱼忽然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响,风吹着若有若无不甚真切。竖起耳朵凝神窥听,没错,人声,不远处的暖棚里传出的。又非简单的人声,而是人鼓捣出来的复杂声响:喁喁、窸窣、骚动的,干活似的喘息,交织着密集的拍打。拍蚊子?这么多蚊子?

钟鱼为之一振,难道有人夜盗胶苗?那就尽情偷吧,偷光了才好呐,他可不想当什么擒贼英雄,多蹲一会儿给他创造宽松的作案环境。再一琢磨不对,虽说帝修反卡我们的脖子,一两胶籽一两黄金,可在寨民的眼里却是一钱不值,沤肥都不要,何况偷。这鼓捣的人声此时渐急渐骤,似交响乐演奏到高潮部分,鼓锣号胡器一块忙活,最后“啊——”的一声戛然而止。钟鱼想这哪是偷东西?即便持刀抢劫也没这么瘆人。

几分钟后,暖棚的小门谨慎地拉开一道缝,一位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知青探出头来,四周观察一下,才迈出脚步,匆匆地走过院坝,须臾,女宿舍的门轻响一声合拢了,一切复归沉寂。钟鱼把眼睛从厕所的篱眼儿上移开,满腹狐疑:大白鹅三更半夜去暖棚干什么?破坏活动?发报?还是梦游?……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钟鱼要侦察这秘境了。他提上裤子,钻出茅厕,蹑手蹑脚地接近暖棚。月光下的院坝亮堂堂的,他诡异的影子像游移的魅影。钟鱼的心脏突突直跳,看来半夜闹肚子也不全坏,竟意外获得一次激动人心的探险。暖棚上下用塑膜罩得严严实实,无法透视。他又绕到门口,定定神,伸手正要推门,却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了,老高赫然地站在眼前,裤衩子还没提好,半边腚白晃晃地露在外面。

两人面面相觑,惊悚对惊悚。羊遇上狼,小鬼撞见钟馗,松井照面李向阳也不及此刻的惊悚。

——“谁!?”老高惶惶地喝问。

原来,自从改胶籽为移植胶苗,建成大棚后,老高便把淫乐场从野外搬进暖房,就进纵欲。虽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行事。可谁能想到这里半夜开台的好戏呢?军事上叫出其不意,我军指战员惯用的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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