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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娱自乐(1 / 3)

钟鱼自娱自乐的日子并不寂寞。他的想象插翅飞翔、腾云驾雾、海阔天空,带他进入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那是一个外人无法闯进的、用幻想筑造的奇妙世界,只存在在六岁钟鱼懵懂的脑袋里。蓝蓝的天空仿佛一面巨大的魔法镜子,幻变出许多神奇故事;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到蚂蚁国王后和女儿的一段对话,从一匹会飞的枣红马到人参娃娃打败了地主老财,从木偶奇遇记到三只小猪战胜了大灰狼,从贺兰山的马兰花到贪吃的狐狸与受骗的乌鸦,细枝末节,历历在目。

平庸的棬子树街也变得曲折离奇。灰色的屋脊是骆驼的背,高高矮矮。屋檐间游来荡去的电线是一缕拉面,要用一双很长的筷子才夹得起来。街口的两棵棬子树原是夫妻,为了团圆费尽周折地相对而歪,刚好把头靠在一起。罗木匠的女人一定是金鱼变的,她的眼睛太像金鱼了。看澡堂的刘老趴每天都要烧水锅炉、泡热水澡、抽水烟袋,难道他是水怪?……

钟鱼享受着浮想联翩的美妙幻觉,如同一个酒鬼陶醉在意乱情迷的快感之中。他常常坐在大憨、二憨家的屋檐下,把自己的幻想故事与他们分享。大憨、二憨是一对傻子,因为他们的父亲是母亲的表哥,母亲是父亲的表妹。神智错乱的兄弟俩每天邋里邋遢地坐在门口,摆弄着一堆破砖头瓦块,盖他们永远也盖不起的“北京天安门”。兄弟俩一看到钟鱼就兴奋的手舞足蹈、哇哇乱叫,精神领袖般簇拥着钟鱼,听他讲述神智更加离奇的故事。两位虔诚的听众大张着嘴巴,流淌下激动的口水,使过路的居民匪夷所思地看到了一个六岁的孩子领导了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傻子。

在两个傻子陷入更加离奇的痴呆之际,钟鱼起身拍拍屁股要离开了,“今天就讲到这儿吧。”

钟鱼喜欢揣摩棬子树街一方俗人的脸,推测他们的心,这是他日常幻想生活的一部分。在钟鱼看来,每一张表情都妙不可言。

棬子树街上那些似乎一年四季都在织毛衣的女人,围坐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肥大的屁股坐在一张自家打的折叠小凳上。她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引针纳线,手指、毛线和针的长期合作已达成默契,就像有的人闭着眼睛都能一把抓住夜壶。可以腾出嘴脸说东道西、品长论短。

她们叽叽咕咕,睒眼弄眉,座谈棬子树街的俗人俚事。因为一句话,会蓦地爆发一阵鸭子似的嘎嘎大笑,来的十分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尤寡妇更是仰天长笑,一身的肥肉都在豪放的抖动,仿佛刚刚北定了中原。老蒋的老婆一笑就流泪,不得不暂停手里的针线,撩起衣襟抹眼泪,沉闷地擤出一条鼻涕,“啪”地甩在地上。欢笑也能让她涕泗滂沱?钟鱼对她抱以深深的同情。

马小辫是流言蜚语的添油加醋者,一张瘦脸随时潜伏着别人家的内幕。开口前先要鬼头鬼脑地前后观望,确认隔墙无耳。钟鱼常把她想象成一只多疑的黄毛狐狸。她用神秘的嗓音说话,用气流而不是声带发出声音,旁边及时凑上几只倾听的耳朵,听观音菩萨秘传紧箍咒,然后纷纷颔首撇嘴以示心领神会。

大双说话速度极快,像开枪一样唾星四溅,老蒋老婆半边脸的浅麻子于此有很大关系。言辞激烈的原因是白糖有涨价了,酱油的味道越来越淡,水兑得太多了。她头顶的瘙痒迫使她略作停顿,用一根细长的织针有力地戳痒,配合这个动作的表情是呲牙咧嘴,看得钟鱼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钟鱼每次结束观察后,总要做出一串虚拟动作: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旋开盖子,咬断拉环掷过去,把一伙妇人炸上天了事。

棬子树街的歪脖树下常有人摆上棋摊,摇着蒲扇车马炮大战,围聚起一圈纸上谈兵的闲杂人等。钟鱼也是一名忠实的拥趸,每次都要挤进跟前,蹲下来凝神观战。起初人们还以为六岁的钟鱼天赋异禀,可有一次他指着棋盘不识时务地询问:

“将和帅谁的官大?”

被立刻呵斥“走开!”

其实,钟鱼热衷此道的原因是为了欣赏对奕者云谲波诡的表情。两张胡同小民的脸上都挂出了“思考中,请勿打扰”的棋幌;蹙眉凝视、岿然不动、念念有词、掂掇再三、深不可测。俄而,痛下决心,手起子落——“啪!”“啪!”“啪啪……”双方你来我往,呼呼生风,把对方除之而后快。

一局终了,胜者难掩喜悦的持重,败者难饰愤懑的讪笑,偏又迎上钟鱼由衷的嘲笑,于是钟鱼再遭呵斥:“走开!”

钟鱼屡遭驱赶,十分恼怒。他不再观棋,贴近伸长脖子鸭望的人堆,长长的放一个闷屁后悄然离去,从远处幸灾乐祸地观望无辜人的清白受到互相的怀疑。浊气下沉,对弈者熏得乱了方寸,连出昏招,看澡堂的刘老趴因此输了不少的香烟。

钟鱼对脸的研究是纤悉无疑的。他从两个人碰面后“吃了吗?”“吃了。”的点头问候中看出了谁在说谎。一个人早上火烧眉毛地从街上走过,钟鱼判断他是着急上班还是着急解手。傍晚如厕,罗木匠蹲在茅坑上一脸挤笑,秃头老蒋满脸通红,吭哧吭哧,苦不堪言,何大头则手持一张报纸,庄严地蹲下来屙屎。钟鱼从马小辫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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