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上下因为二少爷的事噤若寒蝉,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夜凉如水,韩暮华放下手中的书,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她却没有一点睡意。守在外间的妙函时不时会进来看她两眼。妙函原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现在伴着她住在怡月轩,与瑞雪一同管理她房中事物,她聪慧机敏,又会说话,正好弥补了瑞雪的不足,今夜恰好轮到她当值。
妙函见韩暮华这么晚了满脸忧色,毫无睡意,心里担忧。她端了托盘进来,描金青窑碗里盛了热腾腾的半碗粟米百合红枣羹,袭袭热气蒸腾,暖了人的视线。
“五小姐,用些羹吧,暖暖胃。”妙函把碗放在她跟前的小几上,劝道。
韩暮华推推手边的书,目光沉沉,面色苍白:“我实在是没胃口。”
“五小姐就当是疼疼婢子,若是这时候五小姐生病了,老夫人定会怪罪婢子照顾不周的,少不了要罚婢子。”妙函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带着一丝撒娇,这丫头巧舌如簧,每次韩暮华都拗不过她。
左右挨不过她的劝,只好端起碗随便抿了几口,温暖的羹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带着红枣的清香,让韩暮华好受些,但是这么美味的羹也安抚不了她心中惴惴。今夜,她总是心神不宁,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她靠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盖着宝瓶刻丝的褡被,一本诗词拿在手中,一个时辰愣是没有翻过一页。思绪万千,侯府静的出奇,在密不透风的内房里她都觉着寒冷侵体,冷风料峭。
韩暮华情不自禁地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褡被,突然,暗夜里传来一声万分恐惧的惊叫,端着半碗羹的韩暮华全身一颤,热腾腾的羹都撒在了身上。
妙函眼疾手快,忙揭了她身上盖的宝瓶刻丝褡被扔在一旁,忧急道:“五小姐可有烫到?”
韩暮华并没有搭理妙函的问话,撑大的杏眸里是满眼的惊惧和悲痛,她心中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喃喃念道:“三姐……”
她这模样可吓坏了妙函,她一叠声的喊五小姐,韩暮华恍若未觉。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随后,韩暮华闭了眸子,纤浓的睫毛颤抖着,上面莹莹泪光闪烁。
她抬手制止了妙函的声音,摇了摇头,白皙的脸颊带着泪光更显苍白,出口的声音掺着浓浓鼻音:“扶我去更衣吧,我无事,莫要担心,这么晚了,不要将徐嬷嬷、瑞雪他们吵醒。”
妙函长长的舒了口气,五小姐方才的样子可吓死她了。她抬头小心地看了眼韩暮华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五小姐可有什么心事,若是不嫌弃婢子可对婢子说说,婢子给您出出主意,好看的小说:。”
韩暮华此刻说话的力气都无,只觉得浑身无力,筋疲力尽,哪里还有聊天的心思,她淡淡开口,细柔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心痛:“明早你便知了。”
妙函不敢再问,服侍韩暮华躺下,她忧心地看了眼落下的如意锦纱帐,轻悄悄地退了出去。
纱帐内,韩暮华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黑暗的虚空,满脑子都是三小姐笑靥如花,温和婉约的样子,她一闭眸,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到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上,濡湿了一片。盖着绵软的被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浑身好似浸在冰窟里,彻骨的寒冷,她疲累不堪,恍惚觉着千斤重。后来,她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女子娴静柔雅,人比花娇,她温柔唤她:五妹,我先走一步了,你要保重!
凄冷暗夜,侯府里突然间暗流涌动,整个静雪轩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丫鬟仆妇们面无表情,行色匆匆。世子夫人,二夫人,刘姨娘已经赶了来。方才发出惊呼声的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峨蕊。刘姨娘浑身颤抖,她拉着峨蕊的衣襟用力摇晃,泣不成声,峨蕊全身哆嗦,眼神呆滞,显然惊恐过度,根本回答不了刘姨娘的问话。刘姨娘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世子夫人忙派了人去了懿祥阁,警告了静雪轩里的丫鬟仆妇,又派了专人去了三小姐的闺阁,等到一切处理完,已经是寅时末卯时初了。
世子夫人在春雨、谷雨的搀扶下,回了东跨院的福熙阁寐了一个时辰不到又匆忙起身亲自去懿祥阁。
懿祥阁里,老夫人已经穿戴整齐,眼眶下有深深的阴影,不像是刚起,倒像是一夜未睡。小姑奶奶韩从蓉也在。
桂嬷嬷给三人沏了茶,朝小丫鬟们使了眼色,都退了出去,暖阁里就只剩下婆媳姑嫂三人。
老夫人闭着目,念着手中的翠碧佛珠,脸色深沉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世子夫人喝口热茶润润喉忙答道:“娘,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没有一人知道,就连刘姨娘都不知。”
老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疲惫,叹了口气:“只是委屈了琴儿那孩子,宝珠,等过段日子,将刘姨娘送出去吧。”宝珠是世子夫人的闺名。
世子夫人应是,就起身离了懿祥阁,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她去一一善后,今日可有的她忙的。
韩从蓉给老夫人轻垂着腿,露出一抹笑容:“母亲,您真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