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卉的猜测被证实了,却来不及高兴,脸色煞白:“可、可是夫人也说了,我今年虚岁才十一……”不管再怎么早婚,这也太离谱了!
许夫人一嗤,说道:“登记、造册、再加上采选,这一套过场走下来也要一两年。十二十三,又差得了多少。”
“那夫人又怎么说,这是太太的意思……?”
许夫人看她脸色,早就明白了顾成卉的立场,不禁心底一叹。就是再不愿意,如今皇上发话了,还有什么办法?就温和地说:“户部参事郎不过是提了提‘臣听说顾家有女貌端’罢了,据说还是听他儿子说的,因此也不敢肯定。倒是同孙家一个派系的几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地夸奖你这个孙家的外孙女,皇上听了这许多溢美之词,可不当场就定了你了。”
如果孙氏此时在眼前,顾成卉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去扇她一耳光。皇上是老夫人的养兄,那得有多大年纪了?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进宫,这不就等于毁掉她一辈子吗?加上年纪又小,一时间必然不能承宠,以后在宫里就更要仰仗娘家了……到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她倒打得好主意!
只是顾成卉还有一个疑惑未解,不由强笑道:“这样说来,倒真是太太的一番好意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太太这样看得起我,觉得我能入皇爷的眼,享这天大的富贵……这样抬举我,真是让我不知所措了。”这话她不好说得再直白了,只是这疑惑是确确实实的:送她进宫,就不怕她一朝得势,反咬一口?以孙氏的谨慎,怎会做这样托大的事?
许夫人听了,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微微带了些嘲讽地说道:“孙家知情识趣,皇上对他们自然是有赏的。朝中孙梁两家,素来就有些恩怨,这次因为铸新币一事,政见又闹了不合……只听说梁大人这一次回府直叹息自己没有好孙女呢。”
——就是说,拿顾成卉作顺水人情来打压政敌了。许夫人还没有说完,又道:“孙家对你也是尽心了。皇上那日金口一开,接着孙家便遣了人去了我娘家——不然你当昭妃娘娘是怎么知道的你呢!”
用她来上了贡不算,还找了宫里得势的娘娘,显见就是为了防她在宫里出头。
顾成卉恨得牙痒,面色就流露了些许不忿。许夫人看了也直叹气,安慰她说:“昭妃娘娘也不过是一时没想通。既然这事已是这样了,我必会替你多在娘娘面前说几句好话,只盼着你将来日子好过一些……”话未说完,又是一叹:谁都知道,她进宫是好过不了的,其他书友正在看:。
没曾想,顾成卉却镇定了下来,忽然笑道:“这件事,只要皇上没下明旨,就还有转圜之处。”
听了这话,许夫人倒是楞了。当初陈昭妃得知消息,就劝了皇上好久,不但没有丝毫效果,反而挨了几句训斥。所以对顾成卉更加不喜了……现在她说,她有办法?
顾成卉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来:“小五只是想知道夫人以及娘娘的意思。”
许夫人斟酌了一下,望向她:“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真是太小心了,都这样了也不肯直说!皇权就真可怕到了这地步?顾成卉无奈,只得道:“小五没有志向,只愿在家人身边好好过活,不敢以年幼德薄之身污了圣听。”说罢,顾成卉看着许夫人露出来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就走近她身旁,细细低语起来:“夫人娘家是清贵名流,想必德高望重、名声在外的人认识不少。只要请动一个就够了……到时给我一个六字评语。”又悄声在许夫人耳边说了六个字。
许夫人一惊:“这……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对你前途也许有碍……”
顾成卉苦笑一下。“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呢?只盼着到那时候,京里人就把这话忘了吧!”许夫人看着她,也不禁有些同情:“小小年纪,为难你了。”
顾成卉并没有过多地感伤,就冲许夫人跪了下去。“这件事,终归还是要托于夫人之手。小五在此就先谢过夫人大恩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你难道不知,我愿意帮你,也是有私心的……好了好了,起来罢。”许夫人说着就亲自扶起了顾成卉,两个人又谈了几句细节,顾成卉担心老夫人起来不见她,这才匆匆走了。
等顾成卉一走,锦衣少年就从内室里钻了出来,急得如猴子一般。“娘,快点告诉我,她出了个什么主意?”许夫人就白了他一眼,开口就教训上了:“人家比你小五岁,不知比你灵醒多少!脑袋一拍一个办法,你再看看你,一点大人的样子也没有……”训了半天就是不说主题,那少年被母亲这样一通训,早蔫吧了,也不再追问了。
顾成卉不知道自己在第二世里,又做了一回“别人家的孩子”,只与细辛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她离开了外人,刚才硬按下去的怒、惊、恐、忧就都泛了上来,一时就脸色发白,神思不属。细辛刚才并没有随她进屋,因此丝毫不明白姑娘这一趟出来,都干了什么,又为何脸色有异。她只好替主子留意着,忽然一把将急冲冲的顾成卉拉住,小声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