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客房,用了一餐寺院提供的精美素膳之后,老夫人到底因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便说要在厢房中休息,只让孙氏出去照管着。顾成卉心里有事,就也没跟着其他人去上香,反而对祖母说:“就让小五留下来伺候您歇着吧?”
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五丫头心里知道惦记人呢!”,隐隐地盯了她一眼,便让顾成卉扶了躺下。
捶了一会儿腿,见老夫人闭上眼似乎睡着了,顾成卉就向许妈妈找了由头告了假,带着细辛轻手轻脚地离开客房,走到了大雄宝殿后侧。她目光四下一扫,便在脸上摆出焦急的神色,东张西望起来,还直跺脚道:“我方才明明看见太太了,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细辛被自家姑娘唬得一愣,拿眼瞅着她,虽满心疑惑,也只有嗯嗯啊啊地应了。
两个小姑娘孤零零地这样显眼,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走来一个沙弥,问道:“不知两位施主在此……?”
见这个沙弥十分眼生,之前并没有见过,顾成卉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忙道:“这位小师父,我是中书侍郎许家的姑娘,因刚才去了净房,出来时就不见我的母亲与姨母了。想来你也知道,我的姨母正是昭妃娘娘……还请小师父告知一声,我要去哪里寻她们才好。”
那沙弥微微一愣,因为今日寺中确只有两户人家,虽然有点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施主是走散了?据我所知,许夫人才送了昭妃娘娘出寺,此刻人已回了客房,想必马上就要离去了。施主还是快赶回去吧。”
顾成卉心道一声万幸,忙谢过了,就带着细辛匆匆地向客房那一片连绵着的房舍走去。细辛正低低地责怪她:“姑娘,您怎么连出家人也敢骗……这可是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顾成卉身为一个现代人,忽悠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对佛祖又没有敬畏之心,也就毫不在乎她这话,只笑着说:“我倒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虔诚。”
细辛又问:“客房那么大,也不知道许夫人在哪头……”
话音未落,只见顾成卉又拦下了一个小和尚,笑道:“小师父好。我是顾府的七小姐,奉了我母亲之命,去给许家夫人送一点东西。还想请问一下许夫人的宿处在哪个方向呢?”细辛简直是眼前一黑,直在心里念着: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满嘴瞎话的顾成卉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佛祖的地方,领了细辛就直奔去了许夫人的宿处。
许夫人可没想到自己正被人惦记着呢,刚刚吩咐了身边的大丫鬟去收拾东西,准备动身离寺。她身旁坐了一个面如冠玉的锦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正优哉游哉地用着素点,与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这种事,不是总有的么,姨母也该看开一点……”
许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什么都敢拿来说嘴。难道你姨母不懂这些大道理?你既然什么都明白,怎么不多管管自己,上次那个温姑娘的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那少年遭了抢白,嘟了嘴,一副委屈神色:“怎么能只怪我?明明是她自己不灵光。”许夫人正要说话,就见一个丫鬟进来报说:“太太,顾家五姑娘正在外面,说要进来给您请安呢,。”
母子俩不由对视一眼。许夫人自言自语道:“她来得倒是快……”见儿子岿然不动,就瞪了一眼,说道;“你还不快进内室里去!”少年嘟囔一声“我也想看一眼呢”,立刻又挨了一句,这才起身走了。
当顾成卉进屋的时候,许夫人正坐在正位上,神情颇有些难测。她让丫鬟给上了一碗茶,就把嘴巴抿得紧紧地,只看着顾成卉不再出声。
顾成卉在心中揣摩了一下,就笑道:“许夫人安好?自从上次一别,您看着倒是更年轻了。”
不提上次还好,提了上次许夫人就有点不自在了。她就笑道:“倒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家里都挺好的?”
顾成卉就暗暗阴了孙氏一句:“托您的福,家大人都好。太太知道要来上香,兴致特别高呢。”
没灾没病地,又是同处一寺,竟连遣人问声好也没有!就算是明知道原因,许夫人也依然有些不舒服。顾成卉瞧了瞧她的脸色,说道:“今日真是没有想到,小五竟然也能见着昭妃娘娘。夫人真是有福的。”
许夫人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却只微微一笑就低了头喝茶,并不接话。
顾成卉也不急,低头看了眼装素点的碟子,刚想伸手拿一块就缩回来了,好像掩饰什么似的,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小五自从上回见了您一面儿,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总觉得您好像特别地亲切似的……”她冲许夫人笑了一下,目光诚恳。“我就老实说了。今儿个昭妃娘娘的话,让我十分惶恐。女儿家,便要像我祖母所教那样,以德立身,清闲贞静才好。如今到处都在传那些个话,虽说是抬举了我,可到底也怕给家中惹祸。”
许夫人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杯子,沉吟了半响,说道:“你这个心是好的。只是……”她又想到了上次在顾家看到的那一幕,决定试探一下。“你也不必太多虑了,这是你母亲对你的一片心呢。顾夫人对你,当真是如亲女儿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