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马
大黑马两岁多的时候就显得高大英俊了。当它会与骒(母)马调情交配之后,和村里的马一起放上山去,我给它把笼头一脱,它就像一只获得自由的小猴,四处寻欢尽兴后才肯安静吃草。正因为如此,总难见大黑马长出点膘来。儿马就是这样,就算用好草好料精心饲养,若随他自由放荡,身上也长不了膘。所以,父亲嘱咐我用长长的粗实的草绳将它拴在秋后的田地里或草好的坡上,以免它任性妄为而伤了元气。不过,有骒马“跑窝”的人家,总爱找机会拉骒马去与大黑马交配。大黑马为此很兴奋,远远的就噫嘿嘿、噫嘿嘿地狂欢乱叫。人家的骒马一旦挨近,它就急不可耐地往背上跳,而且巴不能一下子完成好事。谁知越急越找不着路子!好在骒马主人做贼心虛,生怕时间长了被我发现,向他要补偿。所以,拉骒马找大黑马配的人,多会主动帮助大黑马完成好事。完成了好事的大黑马,还跟在老骒马屁股后,贴近嗅那骒马情犹未尽的骚味。可过了好一会,当它发出嘿嘿嘿之声,还想重温“幸福”梦境时,那骒马双蹄并用,飞起而踢,这才让他肚子底下的兴奋渐渐萎缩而恢复平静。这样的事常被“警惕性”比较高的我发现。好奇心常让我边跑边喊边盯着大黑马与骒马交配的过程不放。跑,是为了尽快阻止事情的发生;喊,是为了引起拉骒马去配的人注意,让他在惊慌中成不了好事;盯呢,一半是注意事情发展的进程,一半是好奇使然。很多时候,这事被我发现后,却阻止不了事情的顺利进行。因为骒马发了情,主人才拉去和大黑马交配,干柴遇烈火,往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就其好事。
马无夜草不肥。多少个夜晚,大黑马在我的一把又一把的嫩草侍候之下,应该长膘的它却不长膘,这让我很心痛。按父亲的说法,膘肥马壮,劳力好,驮得重,想卖也能能卖个好价钱。可因为大黑马高大而帅气,用得着的人多,常有好事尽欢而难长标。而且,这大黑马,只要听到马蹄响,能够凭声音辨别公母。如是骒马,就会性发起来,长嘶狂叫。所以,有人拉骒马去配,犹如干柴遇烈火,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成功交配。一旦发现这种情况,我会拼死拼活地给拉骒马的人要两升苞谷来喂它,以补充大黑马的元气。因为年长的兄、叔等常逗我说,一旦有人拉骒马和大黑马交配了,就算只一次,割十天的田埂草(嫩草)喂它都补不回来,至少要给拉骒马来配的人家要两升苞谷(十斤)来喂才补得上来。于是我便如此认定而为。父亲为此笑而不语。毕竟那时粮食紧张,我要来的苞谷,一半喂马,一半则用来填肚子。
小黑马变成了大黑马,能够驮运东西以后,有两年的正月间,父亲就懒得起早摸黑的用鸡公车推煤了。他说拿车煤的时间割草喂好这大黑马,让它代运每年四五千斤的生活用煤,这样轻松多了。因为父亲每车一次煤,除了要与同伴相约,天不亮就起身外,还要在中午时分要家人拉牛到河边去接。而且每次所车的煤,和大黑马驮的也差不多。
父亲或我牵着黑马到补郎东风煤矿驮煤,每次能驮三百七八十斤。抬上马背的时候,要两个特别壮实的强劳力才能完成任务。而驮这么重的煤的大黑马,走起路来还大摇大摆的。哪怕是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它有时还要东张西望。要是见到别处有匹马过路,它都会嘿嘿连天地想扬起前蹄撒欢。凭脚步声,它知道那是一匹儿马或是一匹骒马。要是儿马的话,它抬眼瞟上一眼,打个自信的响鼻,仿佛告诉对方它的强壮,它的英武,它的自信,最后嘿嘿地叫上一声也就算了。要是骒马的话,它不但会情不自禁地提高音声、拉长音调地叫,还会抬起一只前蹄不停地刨地!土路上的泥沙会被刨得尘土飞扬。岩石路上,它那钉了铁掌的蹄子就会刨得火星飞溅!不过,一般情况下,不论是驮运的或是赶场过路的骒马,或前或后都有人跟着。大黑马虽然嗅到骒马的味道后躁动不安,却也只是显示它的强壮与激动而已,接着便是理性而知趣的走自己的路。它似乎想到它要是前往,也不会达到它的目的。
大黑马是一匹黄色的老马所生。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我和父亲去山上砍柴,并将大黑马的母亲与家中那头黄牛赶到山上吃草。虽是冬天,阳光却难得的灿烂。然而,太阳却像一位温柔的冷美人,灿烂之中却带着丝丝寒意。当我将父亲砍的柴扛上一个山坡上的平缓的坝子时,我发现从来不会在野外睡下的老骒马竟然睡下了,而且它的头一次又一次地抬起来往自己的后臀看。我将这一情况紧急告诉父亲!父亲一听,一边笑着,一边丢下手中的活计赶了上来。此时,方圆不到十米的老骒马睡的那块草坝上,多了一匹黑色的小马驹。老骒马正在低头认真地舔着小马。父亲第一眼看到小马驹时,一个字就脱口而出:“好”并使劲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二天(今后)长大有个好个头!连根杂毛都不得,怕是买这老骒马的时候就带来的了?”父亲似乎是对我讲,又似自言自语。父亲边说边低头弯腰地给小黑马抠剥那又嫩又鼓的蹄心。我看到小黑马四蹄都像半边汤圆似的鼓着。父亲就是趁着小黑马还冒热气的当儿,三下五除二地剥了小黑马四蹄的“汤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