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铨夫妇请她坐首位,子蓠坚辞不允,虞铨方才坐了上去。虞赫看着这两个妹妹,她们小时顽皮的样子还在眼前,现在就都嫁了人,一个还做了妈,心下感慨不已。一家子好久没这么聚到一起,三兄妹都说了些祝福父母的话,杜氏强忍着泪频频点头。
吃过饭,天色也暗了下去,虞子蓠准备要走。妙语跟杜夫人说了让芳音柳歌到公主府去的事,杜夫人当即应允,两边便约定好五天后来接人。虞氏一家送她到门口,杜氏泪眼汪汪,虞铨派了好几个家奴护送她回去。
子蓠今日是这几个月来头次又像过回了以前的生活,见了养父母还见了姐姐,可算是收获颇丰了。她满心高兴回到公主府,却不想一进后院就看见宁保姆领着一干女佣跪在院门,个个神情沮丧,一见虞子蓠来到便叩头不起。子蓠以为出了大事,忙问保姆。保姆宁氏叩了三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殿下,老奴不称职,您惩罚老奴吧!”子蓠更叫她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你犯甚么错了?她们又犯甚么错了?”宁氏再拜哭道:“奴才没有照顾好公主,让公主只身外出,幸而无事,倘若有事,奴才这条命死一万次也不能赎罪啊!”子蓠道:“原来指的是这事。我并非只身外出哪,不是有丫头护卫跟着么?你们起来吧。”宁氏又叩几个响头,说道:“公主,您金枝玉叶,倘或有一点不好奴才们可怎么跟皇上交代。今日之事,倘若公主不给奴才们教训,奴才们将来还要怠慢的。”子蓠冷笑道:“阿姆,我在宫外长了十几年没你照顾,也不见有甚么不好,你多虑了。都起来各自干活去吧。”其余仆人便欲遵命起身,奈何宁氏不依不饶,说道:“从前别人不知您是公主,现在不一样了。您一个人倘若不好,我们作奴才的都有不是,请公主下次再别这样吓奴才们了。”说着又磕头。子蓠微怒,道:“我有甚么不好,不会连累你们就是。都起来散了!”说罢,再不欲瞧那保姆一眼,径直回房去了。
公主府有内院外院,公主居住在内院,公婆及额驸居住在外院。按以往礼节,公主不宣召,额附不能在公主处过夜,且公婆见了公主儿媳还需行见君大礼。然而虞子蓠自幼长于民间,受的是尊长敬夫的教诲,亦没有皇家养出来的那种盛气凌人。因此她见了公婆仍是礼拜,也从不直呼丈夫姓名,更无宣召丈夫一说,沉璧虽住在外院,进内院来看妻子是从不需甚么命令的。虞子蓠本来心情好好,被这保姆一搅,直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不说话。沉璧见她面有怒色,问道:“今天出去不顺心吗?”子蓠答:“东西给了表哥,也见了养父母。在府外很好,回了府这些人倒不让我省心。”沉璧问:“甚么事?”子蓠摇摇头:“懒待说了。二爷,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在木兰围场时,我与皇父在林里等了好久都没听见有人来找我们,你怎么找过来了?”
沉璧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说:“那晚几乎所有随行官兵都进了林子找人,你与皇上遇险的地方其实也不算太远,这么多人按理是该找到的……”子蓠道:“是有人说那已经找过了没有吧?”沉璧看了一下她,在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沉璧道:“我头次进林子时便要往那里去找,但,太子说那里已经找过了,没有看到。”子蓠心想,难怪那件事后没多久太子就被废了,想必是皇上已经知道那是太子所为。但她还有一个地方没想明白,难道太子引诱自己掉入陷阱就是为了最后弑君?他如何能肯定皇上一定会找过来,皇上既然过来了,他又为何不干脆将他们两人射死?虞子蓠想不明白,但是她为乌力罕赛罕找到了凶手,想起那晚的情景,她现在仍心有余悸。沉璧见她发呆,猜想她该是想到了甚么事,但却没开口问。子蓠想想太子被废的下场,也算是乌力罕赛罕的死有了说法。
虞子蓠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清楚。我知道二爷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可为何突然就要退婚?”沉璧起身向虞子蓠长揖,说道:“此事若非我们成婚,沉璧是不能告诉娘子的。”司马沉璧便把解婚之事前后都说与虞子蓠听,子蓠万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曲折,想起先前那样对他,倒觉得很对不起丈夫。沉璧问:“夫也有一事不明,这件事极是隐蔽,父亲从没对别人提过,岳丈大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子蓠道:“是我表姐来说的。她嫁给王詹事为妾,来跟我妈说的。”她此时心想,既那时司马家还没把事情定下,秋儿怎么煽动其辞胡编乱造呢。再细想杜秋儿来家的情景,她说得像真的一般,又哭又怒的。沉璧见她出神,叫了她一声。子蓠回过神,笑道:“难怪我听他们管你叫二爷,原来还有个大伯子。我说出来只怕你都不信,我曾在白云观外遭劫,多亏了大伯搭救才幸免于难。”沉璧惊道:“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子蓠点点头,便把那事说了一遍,但耗子城下遇见楚客的事情没说,毕竟自己作姑娘时到耗子城去不大好跟丈夫讲。
过了几天,子蓠派人去接柳歌芳音夫妇来。芳音又转述了杜氏妙语问候的话,便在十公主府住下了。芳音自小跟着虞子蓠,两人关系既是主仆又是姐妹,关系自然不同别人,芳音在子蓠面前也不大拘礼。保姆宁氏见了很不受用,她心想要在公主面前立起威严,就要从这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