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的话说得很不讨人喜欢,一是刚才她才讲了王庆怡要嫁一个比状元郎还好的,这会又说没有,岂不是要王庆怡去嫁给一个高官老头么?其二,杜秋儿嫁给王奕清,王奕清比她大了三十岁,也算个小老头了,这不是在讽刺她么。好在王庆怡脑子转得不快,没听出来,杜秋儿感到其中讽刺之意,但却做没有听到。她仍旧面带微笑,说道:“前段时间,不是有媒人来给七姑娘说亲么,三姐姐出去买首饰还没有回来,我听那媒人讲的。她说这个公子是咱们北京城里独一无二的,今年才二十三岁,一表人才,别看他这么年轻,已经是翰林院里五品官了。这还是说他自己的,他家的家世更没得挑了,父亲是内阁大学士,这可是相爷呀!不怕在两位姐姐面前说句犯忌讳的话,他父亲官职比咱们太爷的还高呢。你说这人是不是比状元郎还好?”两位姨太太听了有些不信,王庆怡则顿时兴致上来,仔细听着。“这么好的姑爷,能没人去说亲?”杜秋儿叹了口气,可惜地道:“怎么没有呢,给刑部虞侍郎家说走了,跟虞家三姑娘定了亲。要不然哪,我早跟老爷提了。”两姨太听说那公子已经定亲,心里十分高兴,但脸上却是一副深表遗憾的表情,“怎么搞的,这虞家三姑娘还能比得上咱家九姑娘?老爷总是忙着自己的事,要是早想着这事,这么好的姑爷也不会让人抢走了。”两人说得沉重,好似自己的四姑娘七姑娘都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个九姑娘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王庆怡本来听杜秋儿说有这么好的人,心里正高兴,不想却说他已经定了亲,心里好不失落。大姨太问的话也正是王庆怡想问的,那个虞三姑娘有什么能与我比的吗,凭什么这么好的人要给她先要了。
说到虞子蓠,杜秋儿一副外人说外人的样子,对两姨太和九姑娘说道:“也不是说虞三姑娘就比得上咱们九姑娘,只是他家动作更快些,占了先机罢了。这个虞三姑娘,大概姐姐们也听说过,就是去年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顺天府天文案的主犯,本来是个阶下囚,后来给皇上钦点做了什么天文生,身价才高了起来。一个姑娘家,不在家待着,学甚么天文算术,结果让自己身陷监牢。下过狱的人怎么能跟咱们九姑娘比呢。”杜秋儿谈笑风生,两姨太却不讲话,她们也听说过这案子,人家都说这姑娘长得极美,怎么给这位四姨太一说,只剩了个阶下囚的名号。三姨太说道:“照杜姨娘这么讲,那位公子家怎么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呢?”杜秋儿早有应对,从容回道:“还不是看中了皇上钦点这名头,毕竟这大清国民间的女子,没有几个见过皇上,见过的都让收做妃子了。但是姐姐们想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往衙门里跑,多少男人都看着,这,成何体统呢。”杜秋儿说罢笑笑,姨太们听出她话里有话,这不是影射虞家三姑娘吗。
“就是就是,一个姑娘家,不成体统!”大姨太率先附和。王庆怡听说那公子定了亲,心里已是不高兴,听杜秋儿把虞子蓠奚落了一通,心里才平衡了些,但到底是可惜,自己没能遇上这么好的人,有才有貌,家世又这么好。杜秋儿看出王庆怡的心思,毕竟她们一样的年纪,心里的想法也多有相同之处。“媒人说的这位公子好是好,我却不信这么大的北京城只有一个,好人多了去了,只要模样好家世好,什么样的好人找不到?”王庆怡知道杜秋儿这话是说来安慰自己的,便勉强笑了笑。两姨太见她一副贵小姐的架子,心里都很不快,但又碍于她母亲是嫡夫人她自己又得王奕清的宠爱,才不得不笑脸相陪。可怜这两个小妾,连个晚辈的身份都不如。
王庆怡没心情长坐,玩着手绢懒懒地说道:“我春困的劲还没过,这么坐着又想睡觉,两位姨娘慢坐,庆怡到花园里转转。”她说着便起身,向杜秋儿说道:“杜姨娘不是说花园里新移了两盆洛阳的牡丹么,咱们一起去瞧瞧。”杜秋儿便也起身来,朝两位姨太太鞠躬告退。两人下了亭子,带着各自的丫环,身姿婀娜望花园走去。
两姨太太看着她们苗条的背影,不约而同嗤了一声。三姨太道:“这算甚么事?她们这是母女呢,还是姐妹,还是主仆呢?真真好笑。”大姨太亦冷笑道:“可别小瞧了这四姨太,年纪是小,功夫可高着呢。你听见没有,刚才她为了讨九丫头欢喜,硬是把人家虞三姑娘说得那样不堪,人家怎么说也是见过天子的人,那是一般的人随便能比的吗。”三姨太听了暗自向大姨太一笑,说道:“那刚才姨娘附和什么‘就是就是’呢?”大姨太亦笑道:“你不也说‘状元郎怎么配得上咱家九姑娘’么。”两人都笑起来,谁心里都清楚,这不过巴结王九姑娘的话,谁真心这样想呢。
王庆怡跟杜秋儿在后花园赏着王奕清下属费力给从洛阳移过来的两盆牡丹花,前院大厅之上,王奕清正在接待客人。这位客人不是谁,是前来求助的司马明镜。
要说明镜跟王奕清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那也说不上,倒是跟王奕清的父亲,太子太傅王掞有些交往。但是王掞为人刻板,这件事找他怕是办不成,恰好王奕清曾经受过明镜的一次大人情,那时他可说过将来只要明镜用得上一定舍命相报的话,明镜无奈之下才来找他。
明镜从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