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受了凉,第二日一早便没什么精神。荷花把炕头烧得热热的,又熬了一锅热汤给他喝了捂在被子里发汗。长生身子壮,这病没发起来便扛过去了。因在家陪着长生,荷花也没回娘家,后来听她娘说王福根拿了东西来家里拜年,被她爹叫到屋里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后人倒是显得规矩老实了,跟杏花说了些好听的,接了回去。
几日之后,荷花又约着桃花拿了东西去了王家庄,说是给杏花嫂子赔不是的,其实也是为了看看杏花回去之后过得如何。荷花不知是因为王二爷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还是她爹说了什么话把王福根吓着了,总之王家人见了她和桃花虽没亲戚的热情,面子上倒也过得去,说几句不冷不热的话,也就随她们坐着。
杏花说这几日过得还好,王福根也比头先待她好了,只怕她和婆嫂们不合,这几日正想着分家的事儿,打算分完了房子在两家之间起一道墙,往后各过各的,也少些摩擦。荷花和桃花也觉得这是个法子,至少少给了那些人找茬的话柄,也能过得安生些,两人又与杏花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不再话下。
只说冬去春来,很快便到了春种时节,荷花记着她娘当日与她说的那些话,是以与长生把自家山上开出的那片不大的地种下之后,便到她爹跟前儿张罗着让长生过去帮忙。荷花爹虽应得无所谓,心里自是受用。原他家里的地再加上霍家的那半亩聘礼,又嫁走了荷花,地多了,干活儿的人少了,只靠他和大宝两个到底辛苦。
至于长生,荷花倒也不用怎么劝说解释,那半亩地本来就是他爷爷留下的,后来他爷爷过世,他十一二岁就开始跟着四奶奶下地干活,待到十五六长了起来,这地里的活计便全是他的了,感情自不必说,他又不是个会偷懒耍滑的人,干起活儿比荷花爹和大宝还不惜力。
每天一大早他便拿了家什下地,见了荷花爹和大宝也不打招呼,没看见似的闷头干活儿,到晌午了,照样是不打招呼的回家吃饭,眯一小觉,下午接着去干。
时有村民从田边路过,都要望上长生几眼,笑着对荷花爹说你这女婿算是找对了,真给你卖力气啊。荷花爹不管心里受不受用,总会看不上眼似的回上一句:“干得多,吃得还多呢。”
荷花爹这话说的不错,长生是吃得多,但是很讲究,他只吃自家的东西。
午饭回家吃自不必说,每日下午,荷花娘会送些吃食和水过来,递给长生的时候他从不接着,依旧抡着膀子干活儿,又或者独自一人走到很远的地方坐着。等荷花来了,从她娘那儿拿了饼子给他送过去,他会很不安的往荷花爹那边儿望望,然后用力的摇头:“不吃他家东西。”
荷花想长生大概是记恨着他爹说他“能吃”的话,不论她怎样往他手里塞,他就是不拿着,急了会用力仍在地上,翻着眼皮气鼓鼓的瞪她。荷花无奈,只得依了他,每每自己在家单为他做了吃食送来,又或者她娘带着做好吃食先绕道去她家,把东西分成两个篮子,一人提一份儿给地里送去,长生才会心安理得的受用。
除了对荷花爹带着不安的敌意,对其他人长生倒是好的。
大概是见了上次他护着姐姐的英姿,心里算是认了他这个姐夫,对于长生的爱答不理,大宝倒也习惯了似的不在意。时候长了,长生也不再视大宝为空气,心情好的时候会多看上他几眼,冲他点个头、摇个头之类的,或许还会应个“嗯”或者“哦”,表示自己听到他说话了。
若小宝碰巧在场,便会笑嘻嘻的上前,得意的对大宝道:“他不跟你玩儿,他和我是一头儿的,是我的手下。”说完冲着长生灿烂的一笑,“是不?”
长生看着小宝愣愣的想一会儿,含含糊糊的点头。
小宝见了便会冲大宝吐下舌头,然后开心的在田地里带着小狗跑圈儿。
晚上回家,长生躺在被窝儿里问荷花“手下”是什么意思。荷花仔细的想了想给了他解释。第二日小宝再问的时候,长生便会认真的纠正:“不是,我是我媳妇儿的手下。”
日子一天天的过,才进了四月份,四奶奶便在周夫子的陪伴下回来了。
除了村里的人惊诧于“私奔的野鸳鸯回巢”,荷花也是大吃一惊,只怕是因为四奶奶的病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背着长生紧张的询问,四奶奶回说没事。她不放心,又偷偷去问周夫子。周夫子笑着说她身上的病是见好,只再不让她回来看着长生,怕是要想出别的病来。
荷花放了心,又细问了问,病上的事儿她听不懂,只听周夫子说他家里的老爷子给四奶奶看了病,有些好转,这回又拿了两个月的药回来,等药吃完了还要再回去看看。只要长久这么调养着,虽不能除根,维持现状也是好的。
最开心的要数长生,他一连几日黏在四奶奶的屁股后头,走到哪儿都要跟着,后来不黏了依旧不能放心似的,有时好好干着什么事儿,忽然想起来了,便扬着脖子大喊一声“奶奶!”,听见四奶奶应了,便一抿嘴心满意足的笑笑,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去。
晚上的时候,长生坐在四奶奶的炕边儿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