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谦嫔死了,她生的孩子没了娘,就不能继续放他一个人在春溶园里。
先前皇上可以把这母子俩关在春溶园里,装作这两人不存在,让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是因为谦太嫔还活着。皇上的借口是园子里安静,正适合产后调养,谦嫔住在正好,而小皇子由他母亲照顾教养,便也留在了园子里,没有回京。
可现在没了谦嫔,总不能把皇子交给下人们看管照顾,那像什么话?
原先皇帝把谦太嫔母子关在春溶园里的时候,太后以为那膈应人的东西已经被撮走了,可如今他又有回来了,且这回还不得不把他放鼻子底下,钱太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
这孩子必定要带回城里,他年纪太小,不可能此时就开牙建府,只能被养在宫里了。
但是宫中都是皇上的妃嫔,和这孩子算是叔嫂,天下间从没有道理,让哥哥的妾养育弟弟,那就只有让皇后……?
皇后处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庶长的大皇子,嫡出的二皇子,还有皇帝最宠的三公主。再给她一个孩子,岂不是让她得意上了天——虽说这只是个小叔子,可小叔子才更能成为邀宠的手段,他折腾起来不必小心拿捏分寸、也不心疼啊。
除了皇上的妃嫔,就只有两宫太后处的太妃太嫔们。钱太后自个儿不想养谦嫔那贱.人生的孩子,也不想让睿太后平白捡了个儿子,更不想便宜了底下的那群婢子。
那,这要由谁来养这个先皇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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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样那样的顾忌甚多,又弯弯绕着心思不想便宜了这个不想便宜了那个,最终只得将此事报到了皇上那里,由皇上决定,这孩子,怎么办,其他书友正在看:。
祈璨听着下面人说着,因这是先皇的骨肉,钱太后也不敢轻慢;偏睿太后病了,不好把谦太嫔没了的消息告诉她,免得她为姐妹伤心;是以便没人能做主了,求皇上圣裁。
这说辞倒让他想笑,不过就是想推脱而已,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随即他才又想起了,那孩子,记忆里那丑得吓人的样子,和皇父一点都不似的小怪物,原来还活着呢?
当年那么难看,如今怕还是那般丑怪的样子吧?那……还是要尽量藏着,别让人看见了才好,没的丢皇父的脸。
再等等吧。此时还有人记得当年,提起这孩子仍旧要想到皇父。再等两年,等没人还记得皇父的遗腹子,再让他出来见人。到时候只说是宗室皇孙,也就没人注意了。
只是春溶园不能让他继续待着了,太后说得有理,他毕竟是个皇子,不能给奴才教养。不然若是教出来个不通规矩,不懂情理的孽障,岂不比相貌丑怪的更加丢人?
当年祈瑜长得也不丑,秀美相貌也有五分像皇父,可他那样不明是非,不忠不孝,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这样不忠不孝的糊涂行子,越是因为他长得像皇父,才越不能留!
不然,岂不是让人看见了他那张脸,就要想到皇父?
祈璨心中暗暗警醒,一定要找个最最规矩,最最懂礼,最最守节的,来教导这个弟弟。
可让谁养他,才能既将这孩子藏起来,又不耽误了教导他?
宫妃之中,并没有适合的人选,太妃太嫔们……祈璨是分毫不想看见她们,瞧见了就要想起当年这些女人是如何卖弄姿色,媚主惑上,勾引皇父——她们怎么可能教得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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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皱着眉寻思,祈璨却从眼角里看见了站在门上的太监打了个呵欠,正想开口训斥,再一看,那太监却是冯束卿。
冯束卿是当年永宪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每日不离身地伺候先皇。祈璨继位之后,因怀念皇父,并没有动冯束卿大内总管太监的职务,仍旧让他每日随着圣驾。
若是别人,这是玩忽职守,御前失仪,祈璨定要叫把人拖出去打板子。可他既然是冯束卿,打个呵欠算得了什么?
不但没有因此生气,祈璨反倒在心里生出些怀念,不由得想,冯束卿毕竟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难为他一直忠心耿耿,仍旧每日当差。
可若让冯束卿就此告老,赐金出宫赡养,祈璨又舍不得——除了冯束卿外,就没有人能和他叙旧,闲聊当年皇父的细事了。
想到此处,祈璨又是心里一动。先前他也曾从暗卫处得到消息,说是冯束卿偷偷遣人去春溶园,打听小皇子之事,好在他的人才入园就被暗卫发现了,并没有被他探去什么。
冯束卿是皇父身边的老人,必定十分挂怀皇父的遗腹子,他派人去探听小皇子之事,也是情有可原。那时候他毫无所得,想必心中失望,如今倒可以把此事告诉冯束卿知道,一来让他安心,二来也可以听听他有什么见解。
这么想着,祈璨便抬手招了冯束卿到面前,说了谦太嫔之丧,小皇子无人抚育之事,暗暗点出了他不欲小皇子被外人瞧见,然后道:“你也是在宫里活了一辈子的,该知道,这满宫上下,到处都是眼睛耳朵,这孩子放在谁那儿才能让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