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一股狂风倏忽卷过,似千军万马,气势恢弘,“哐当”扫开了虚掩的门户,随即寒气旋旋,刀锋袭人,由肌肤切入,直达心底,紧接着屋外的景物、或浓或淡,屋外的人影,或来或往,屋外的语声,或轻或重……统统抢映眼球、争灌耳内。
所有的臊热、**刹那折半,取而代之的另一半是无处安放的慌张,是错综复杂的羞愧,是按捺不住的恐惧,且在须臾间压倒荡漾的前半。芍药骤然停住脚步,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口,把即将窜上脸部的红晕、旖旎全部堵了回去,也把理智、清醒推入了脑袋里。
我怎能如此不端庄?被人瞧见,还要不要活?依王爷的性子……芍药吓得汗涔涔,不敢再想,双手紧紧一握,一边皱了锦帕,搅乱一室空气,一边破了掌心,渗出一丝血迹,宛如杀手刃敌后兵器上的一抹鲜红,煞是怵目。
见芍药有些犹豫,有些自省,那男徒弟竟还不晓收敛,反带着直攻击的眼神往前迈了小步。
就是这么一小步,仿佛投入水里的石子,直接引得绮波泛动,嗖地摇到芍药脚下,热气扑面而来,欲火也一同扑面而来,骇得她连连后退,踉跄间差点绊倒在地,幸抵住了塌炕,反手一撑,方不至泄了狼狈。
知机会已失,男徒弟收起侵犯的表情,将恭敬本份挂上,继而怅惘地轻叹了声,幽幽似吟,哀婉惜惜,像寂寞的秋风,让人不由一软,跟着自怨自艾。
芍药瑟瑟怔住,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慢慢放大,掏空了充实,仅剩空虚,空虚得无以为继,空虚得以为自己不在。
“夫人既一时想不出,愚就先走了,若另时有了巧思,必要遣人告知,愚定亲自过来。”男徒弟作了一揖,弯腰请辞。
“等一等!”芍药一紧,身子倾了倾,欲进未进,将人喊住。
男徒弟眼中滑过缕得意的精光,抬首的瞬间已藏得无影无踪,一本正经地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你……你叫什么?”芍药以帕掩面,半遮半露,支吾其词,桃羞杏让,好不娇媚,话落,又觉过于暧昧,一急,匆忙加了句,“晓得名字,妾才好派人去,免得闹错,找了个不经心的怠慢货。”
男徒弟洋洋一笑,挤眉眨眼地送了两个秋波,朗朗道:“愚贱名张楚,劳夫人记挂。”
张楚,张楚,真个俊俏的名字。芍药赧然低下头,复又挑起点点遐思,好看的小说:。
“夫人且好好想想这衣裙的样式,愚明日下午过来。”张楚笑了笑,嫣然生采,离步时两度回眸,撩人心魄。
……
永乐侯府--
最近无外客来访,公子当真清闲,可每日闷在屋里是怎么回事?还长吁短叹,实在奇怪。伴鹤歪着头,六分建议,四分探问:“公子,要不要去看看沈少爷?”
沈少爷三个字犹如雷电,猛地击得飞扬一阵颤栗,高声嚷嚷:“我干嘛要去看他?我干嘛要去看他?”
飞扬很激动,激动得有些恼羞成怒的嫌疑,棉被哗地被他踹到床尾,落了一角悬在空中,即将和灰尘亲密接吻。
有古怪,有大古怪!伴鹤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一顿,拾起被角,而后往下弯了弯,弯得几乎要贴到飞扬的脸:“公子和沈少爷不是向来交好吗?朋友之间相互看望有问题?”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飞扬涨着脸叫嚣,活脱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伴鹤再往下凑了凑,装出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有什么问题?”
严肃的表情,刨根究底的执着,怎么跟沈欢那么像?飞扬恍惚了,伴鹤的模样在他眼前放近又放远,朦朦胧胧后,依稀变成了沈欢,惊得他一个翻身,重重地落到地上,还撞得伴鹤一个后仰,鼻青脸肿。
伴鹤捂住脸,疼得龇牙咧嘴,少顷,不满地睨了飞扬一眼,闷闷地扶他上床,喃喃嘟哝:“不知哪根神经错乱,自打收了沈少爷的礼,公子整个人都变了,门也不出了,事儿也不做了,武也不练了,连好不容易收藏的玩物也不观赏了,天天窝在床上,不发霉,也会憋出病来。”
对呀,不就是个雕刻,用得着为了它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吗?要叫穆晓得,怕会打趣一辈子。只当没收到它,没见过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不就结了!飞扬如梦初醒,自嘲一笑。
“替本公子换装梳头。”起身的那刻,怏怏的人儿立刻变得意气风发。
“好叻!”
伴鹤喜洋洋展颜,迅速从衣柜里拿了件白底烫金蟒袍帮飞扬穿上,完毕,上下一扫,啧啧发叹:“公子把这身一穿,十足的谪仙下凡,走在街上,不知要跌落多少女子的眼睛。”
飞扬俏眼瞥过,欢喜不已:“难得从你小子嘴里冒出句夸赞。”言讫,兀自走到镜前坐下。
“瞧公子这话说的。”伴鹤小跑过来,呵呵发笑,开始挽髻,未几,随口询问,“公子准备去哪呢?”
飞扬不假思索:“清王府。”
“王爷不是出外公干了吗?”伴鹤一愣,手不由自主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