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就是太尉,说得这么轻松,是不是过几日还想要我把大王的位子让给东方赫呢?东方岳恨恨地咬了咬牙,小声提醒:“母后,韩一山已在太尉之职,目前正镇守端州呢!”
“哀家知道!不过,太尉的重要性想必大王很清楚,那可是国之根本。都交给一个外人,大王,放心吗?”赵太后慢言细语,“放心吗”三字故意扬起,还拖得长长的。
“但是韩一山乃父王钦点,儿臣不敢随意罢黜。”东方岳的脸为难地拧成一团,他不用想就知道赵太后慈眉善目之下蕴藏着什么样的狠辣。
“谁说叫你罢黜他了?”赵太后扬了扬唇,层层叠叠的笑纹将精明勾勒得越发明显,包养得宜的右手轻轻地滑动着,艳丽的护甲像极了刽子手刚刚行刑完毕的大刀,刺得人心一颤。
“先王的旨意,谁敢不从?于哀家,那是不忠,于你,那是不孝!”太后的眉头上下一挑,刻意加重的恭敬之下深深地埋藏着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恨。
“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神情一松,欢快地抿了抿嘴,反问:“既然丞相有左右之分,太尉又有何不可?”
老狐狸,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只过来通知我呢!东方岳强忍住愤怒,满脸堆笑,奉承道:“母后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太后淡淡一笑,忽而戚戚然叹息:“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家国大事?”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东方岳心底冷哼了声,旋即忧心忡忡地皱了皱眉:“母后的办法固然极好,可谓一举两得,既帮四弟谋了个合适的差,又能保住我们东方家的江山,只是,朝里的顽固们恐怕未必会同意。”
太后露出几分疲惫,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手倦倦一伸,沈嬷嬷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哀家老了,坐不得,时间一长就浑身酸疼,就先回了,大王也别送了。”
太后碎碎抱怨,言毕,蹒跚离去,才走了两步,倏然驻足,头也不回,又道:“哀家一会跟赫儿说说,让他后天上任,其他书友正在看:。”她的语气随意散漫,就像在聊晚饭吃什么。
后天?这分明是逼迫,**裸的逼迫!东方岳怒上心天,憋了一肚子火,胃里翻江倒海,气得一口鲜血差点涌了上来,却偏偏发作不得,还必须垂头恭送:“母后慢走!”
赵太后前脚刚走,东方岳后脚就暴跳如雷地发脾气,将屋子里眼睛可见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花瓶、玉石、琉璃……五颜六色,碎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淘气的游龙,疾光电影地飞出了兴德殿,传入太后和沈嬷嬷的耳朵中。
沈嬷嬷担忧地扭头看了看。
“太后,不用紧吗?”
赵太后悠然一笑:“他也就只敢拿些死物出气,哀家却是不怕的。”
沈嬷嬷翕然赞叹:“到底是太后娘娘,沉稳大气,奴婢这辈子也难学得万一。”
太后颇为受用,笑得开怀。
直到屋内再没动静,张珍这才壮着胆子爬了进去。
“大王。”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却依然能清醒地闻到其中的战栗。
“她是欺孤不会杀她吗?”东方岳从鼻子里发出两股怒气,热腾腾的似乎能烤熟两盘新鲜的牛肉。
张珍手腿并用,快速爬到东方岳跟前,虔诚地匍匐在地:“大王何必跟一无知妇人计较?她再横,也不过几年好活,到时候……”
东方岳一怔,俯下身子,抬起张珍的下巴,阴阴发笑:“想不到你这个奴才倒是精明得很。”
张珍贱贱失笑:“没有点眼色,哪里配伺候大王。”
东方岳一把甩开张珍,笑道:“拍得一手好马屁啊!”
“龙屁,龙屁。”张珍呵呵强调。
东方岳朗朗大笑,心中阴霾顿扫而空,长袖一挥,大喊:“摆驾北仪宫。”
吃过中饭,东方赫就匆匆地出了王宫,一路快奔,一口气跑到诚王府,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知了闻声而入,见东方赫满头大汗,忙递了个毛巾过去:“王爷,快擦擦。”
东方赫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然后塞给知了,急不可待地摆摆手:“好了,你且先出去。”
王爷是怎么了?知了带着满腹疑惑走了。
东方赫走到床头,掀开被子,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个卷轴,展开卷轴一看,竟是副画。
画中远山幽幽,清水徜徉,河畔桃花盛开,斑竹森森,两层小楼竖立其后,门前一男一女,琴瑟相和,旁边还题了两句,正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东方赫一时呆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画,半饷后喃喃自语:“这就是你所向往的吗?如果是,三哥能给你那种生活吗?”
北仪宫内--
“赵眉月,你欺人太甚!”韩太后瘦骨嶙峋的手重重地拍到旁边的桌子上,让人不由为之捏了把冷汗,生恐其骨头如枯枝般断裂开来,她恨恨地搓了搓压,布满皱纹的脸霎时变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