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厚厚的云遮着月儿,一丝光都不见。
我倏然转头,望向身后的茂密的山林,目之所及,满是参差的荇树交错着嶙峋的乱石,形成诡异的黑影,尤为森冷骇人。
“怎么了?”身畔的紫罗兰挨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总感觉有人,但,只是感觉……可能是我多心了。”我沉吟。
目前为止,未遇到一个护军,我松一口气的同时,疑窦又生,她们放弃得真是干脆啊……若说林间有人,能不惊动我而一路跟来,这样的武功造诣,取我小命,易如反掌——于是,我归咎为,黑暗容易使人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沿着樵夫踏出的蜿蜒小径走着,我将汗湿的乱发撩到耳后,偏头看向紫罗兰,就见他黛眉紧蹙,用力咬着下唇,脚步虚浮蹒跚,渐行渐慢,但是始终紧紧拽着我的袖角。
之前路过亭栈,他坚持要走平坦的官道,不肯走崎岖的小路,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走官道也好,万一撞上护军,就把你扔过去,然后我用轻功逃离。”
我不否认,这个念头确实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可是,官道两侧没有掩护,我的轻功又蹩脚,只怕没跑出几步,就会被围捕,所以这只是一个不切合实际的构想——但显然,紫罗兰信以为真了,他圆睁的眼眸中,交织着水雾与火苗,不发一语,随即一抓住我,之后就一直死死抓着了。
“你还好吧?”我的目光落在紫罗兰的伤臂上,他的身体大量失血,伤口虽然上过药,但是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
“当然,”紫罗兰轻喘着,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你别想撇下我。”
我注意到他攥着我的袖角的手,不停地抖动。伸手探向他的颈间,然后不禁皱眉——走了这么远的路,也出了汗,体温不升反降,脉搏强弱不齐……
稍稍思索,我开始脱外袍。
“你在做什么?”紫罗兰一脸错愕,松开了袍子,改而拽住我身上仅着的单衣的袖子。
“还好我今天穿的是落袖宽袍。”我抖了抖污损但不算残破的袍衫,好像盖披风一般,裹在了紫罗兰的身上。
“干什么!”紫罗兰回过神,伸手欲扯下我的衣袍。
“保温啊!现在没条件进补,姑且这样了。”我一边解释,一边埋头帮紫罗兰系好裾间的丝绶。
紫罗兰停住了挣扎,静默了一下,声音轻如猫儿叫:“你不是说要扔下我……”
“你俨然是虚脱昏厥的症状,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你一定会力竭倒下,而我就得烦恼要不要继续救你了——不救呢,之前白白被你拖累了那么长时间;救呢,我的体力有限……”我一本正经地说道,避开紫罗兰的伤处,单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你……我不要你救,!”紫罗兰极度不配合,挣动着身子。
“你最好留着气力赶路,如果你昏倒,我真的会扔下你的。”我冷冷地说道。
紫罗兰僵住了身体,眼睛里水气氤氲,一时之间,我以为他又要哭了,但他只是紧抿双唇,狠狠地瞪视着我。
我撇了撇嘴,手臂用力,半托半抱着紫罗兰,如此一来,他走起路能轻松不少。
“你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命……”我喟叹。
而我,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
下了山,一路往东行,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渐感体力不支,强打精神支撑身体。
远方随风飘来人声,钻进我麻木的思维中。我蓦然警觉,观望四周,见到远处有抹火光,应是有人在此扎营,对紫罗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徐徐靠近。
“……皇都这么大,咱们要去哪儿寻人啊?”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哪怕把整个郾都翻过来,我都要抓到那个女人!”阴沉的声音,透出说不出来的寒意。
“大姐临走前,说干娘是我们共同的弑亲仇人,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之前那个年轻女子说道。
“你居然还叫那女人为‘大姐’?”一下子,空气中逬发出浓重的杀气。
“不认大姐,那三姐、五姐、六姐呢?她们跟着大姐……”年轻女子讷讷说道。
“七妹,趁着天未亮,你回马车里休息一下吧!”一个浑厚亲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我才猛然惊觉,树丛那边还有第三个人。
“距离天亮开城门还有一段时间,两位朋友,何不现身过来一起坐呢?”那个声音继续朗笑道。
我暗自揣度,她们应该不是护军,等等跟着她们一起过城门,能掩去有心人的耳目……遂状似亲昵地搀着紫罗兰,走了过去。
火堆边,围坐了三个女子,年纪都不大,不远处的树下,停了一辆四辕马车,不如墨台府的车撵华美,但也甚是精致。
“原来是对小夫妻。”对我们说话的,是三人中最为年长的女子,唇边挂着亲切的微笑。只是,我的眼角瞟到,她的手一直不离身旁地上的长剑。
“叨扰了!”尽管我一身狼狈,仍泰然自若地作揖行礼,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