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眼眩,猛眨双眼,生怕自己控制不对美好事物的热情,连忙从怀里摸出药瓶,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恍惚间,融于漆黑的林子传来异样的响动。我下意识熄了火折子,手握匕首,严阵以待。紫罗兰反应甚快,亦不言不语,连呼吸都小心轻缓。
渐渐的,远处那团乌黑被点点火光驱散。我隐隐听到了人声,逐渐听清,喊的竟是“墨台夫人”,“冉燮公子”——只见数十个统一着装的佩剑女子,手持油皮灯笼,一边在林间找寻,一边高声呼喊。
我静默不动,未到穷途末路,尚有多余的心力置疑。
无法看真切,只能大概看到来人头带半圆坡状冠帽,右襟交领单袍的前胸、后背、两肩以及通袖皆有斑斓繁复的绣纹,阔袖束腰宽摆,腰间垂挂方牌。
有几个女子寻了过来,离石壁不过丈余,我屏息静气,暗自思忖来人的身份……
猛然惊觉紫罗兰探手过来,心下一凛,凹洞空间有限,无处躲避。我的身子僵直,任由他的手触到我的坠髻,微凉的指腹缓缓抚上我的面庞,顺着鼻翼,落在我的唇瓣上,随后——紧捂住了我的嘴。
我瞠目,不解他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却没有挣开,唯恐惊动洞外女子。紫罗兰的掌心柔若无骨,很软很舒服,问题是——
鼻间满满的脂粉味,即使不浓浊,仍令我双眉轻蹙,。我欲屏住呼吸,不经意间,嗅到有别于粉味的香气,若有似无,极淡极浅,这气味还真熟悉——熟悉得让我眼皮一跳。
眼眸低垂,眉心深锁,分神思忖,紫罗兰不知道我是药人,那他现在对我用毒,是要杀我么,外面那群女子是来接应他的?
思及此,手中匕首反转,打定主意,一有风吹草动先抓住紫罗兰再说。我静观其变,紫罗兰却一直没有其他动作,同我一起,隐匿于黑暗之中。外面的女子来回数趟,始终未发现树枝遮盖的洞口,最终全部撤去。
眼见星点火光再度被乌黑吞噬,我一把拉下紫罗兰的手,借着黑暗的掩护,用衣襟细细拭唇。
“她们走了吗?”紫罗兰悄声问道。
“嗯,应该是去别处寻了。她们是什么人?”我没再燃起火折子,手中扔紧握匕首。
“看装扮是守备护军营的。绯袍皂靴,衣上彩织彪纹,配云崖刀,腰挂宫牌,只是……”紫罗兰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们配的是刀?我以为是剑……”我漫不经心问道。
“剑形刀,单刃开锋。”紫罗兰似乎并没察觉我态度的转变。
“你……看得真清楚啊……”我的嘴角勾起,无声地冷笑。刚才那般情况,以我的眼力,只能看个轮廓,而紫罗兰怎么可能连这样的细节都观察到了……
“我所说的,是一般护军的打扮。本朝禁军,除了直接受命于皇上的内侍卫之外,分别是郾都守备护军营、畿礼营、步军营、骑兵营以及神机营。内侍卫及五营侍卫的服饰各不相同,很好辨别的。”紫罗兰详细地解释道,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觉得可疑的是,她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崖下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明你家近侍或者我家春莲,其中有人活着回去通报了。”我心不在焉地说着,摊开刚才抓过紫罗兰丝帕的手,放在鼻下轻嗅。只有藤蔓的鲜根,才会带这样的芳香,而偏偏根茎是最毒的。
“虽说护军出来寻人,是其职责所在,合情合理。但是,事关我的闺誉名节,我娘是不可能大肆张扬,更遑论惊动护军。”紫罗兰语气肯定。
“闺誉名节?”我挑眉,放下了手,哂道:“整个皇都,你跟我的传言,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娘现在开始担心这个,未免晚了点吧?!”
“传言归传言,虽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是空口无凭。倘若我俩一起被护军找到,那无疑坐实了传言,到时我娘……”紫罗兰顿了一下,然后笑吟吟地续道:“一定会杀了你!”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我呢——我静静地问道。
“我娘不喜欢你,何况你尚未休弃墨台烨然,她自然不会准你娶我过府的。”紫罗兰理所当然地说道,声音微扬,语带不善:“难不成,你想让我嫁予你做侍君?”
这个,似乎不是我所要的答案。眉结未解,见紫罗兰不语,似乎真在等我答话,我半阖目,转而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群女人是假扮的护军?”
“也不尽然,护军军服是由广储司衙门织造局定制的,哪容旁人轻易冒充……据我所知,现任护军统领是恭王女的人,如此看来,今日之事,恭王女定然脱不了干系,她这是怕我们坠崖没死透,来补刀的。”即使在黑暗中,我仍能一眼看出紫罗兰脸露杀意。
“恭王女,颛顼熙琼?”紫罗兰说,我就听,说不说在他,信不信在我。
“你知道?也是,墨台烨然与她素来不和……本朝只有四位亲王,醇亲王及敦亲王是世袭罔替的宗室爵,当下袭位的醇亲王,终日养花逗鸟,无所建树,而敦亲王在先帝当政期间,就领旨离开堰都回封邑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