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那你就多保重了。”吕广头一遭舍得将他手中的酒囊放上一放,大咧咧搭上拭薇肩头,全然不顾拭薇满脸的嫌弃神色,状似亲昵却几不可闻地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那儿可是个不宜久留的地方啊……”
拭薇对他这番话未置可否,却对他眼中担忧的神色深信不疑,于是她点点头,许诺:“我定会早去早回的。”
而此时,就在酒楼二楼某个偏僻的雅厅暗处,有人一手将身前的纸窗稍稍打开了一丝缝隙,一手挥开纸扇,微遮唇鼻,眼睛紧盯着楼下二人,笑言:“那就恭候大驾了,往。”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有了驴道长的告诫,拭薇几乎是不停歇的快马加鞭前行着,只一周就赶到了预定之地—“月城”邛都。说来此行的目的地倒着实是个游览胜地,不同于华山的巍峨壮丽,这座城市却是以秀丽无双著名。再佐以无数流传至今的美丽传说和城内此时正莹莹盛放的蓝楹花树,真真是一个人间不可多得的仙境。
拭薇一声长吁勒紧缰绳在马背上站起身,手搭凉棚向前方的都城望去。心下暗自思付着,结果自己还是早于与他的约定之期先到了吗?好在徽州之行,除了暗访双亲,也不乏其他收获,至少自己也从相熟的游走方士之中打听到了不少颇有价值的讯息。祁沐风打探的消息确是一直都很靠谱,就连自己从其他途径得来的也相差无几:不远处那个城市里,确实住着那个生有往转眼的人物。
拭薇早有耳闻严州城内多蛮夷之人,这一次沿途行来,也见了不少做异族打扮的本地人。这些人的衣物多是用的些色彩鲜艳的布料,上身穿镶边或者绣花地大襟右衽上衣,下身着一袭宽大的红白蓝三色相间的百褶裙。更有爱美的姑娘早早就已穿上了毛背心,胸前装饰着各式制作精致小巧的獐牙、麝香,头上戴着的黑包头也都被姑娘们用巧手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添绣了几朵娇花嫩枝。看装扮倒像是彝族人居多,这些热情好客的人们大多背着竹篓,在道路两边一边吆喝一边寻找着自己想要的货物。
倒是拭薇自己这身原本再普通不过的深蓝胡服长衫,在这月城倒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起来。她本就一身男儿打扮,更兼之又长着一张斯文和善的脸,身下骑着的又是匹上好的马儿。只在这城外的小小集市上走了不过百步,便已有几个爽朗大方彝族姑娘在她背后嬉笑着切切私语。
“公子,”拭薇刚刚下了马,就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姑娘先窜上了前来,一手帮她勒住了缰绳,一边轻轻抚摸起她身边的马儿,“您可有落脚的地方?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家里正好有几间闲置的空房可以供您歇歇脚的。”
“呃……”拭薇看着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正准备喜滋滋的就答应下来,岂料就在此时突然脑海里就窜出了祁沐风当初那阴森森的所谓“衷告”,心里一个激灵,心想:莫不是真有人想对自己下蛊?看着一路行来波折四起的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于是她只是挂着谦恭的笑,作了一揖,接着答道:“多谢姑娘厚爱,只是某已有约,实在不便再多做叨扰了。”
那女子闻言立马脸上就挂上了一层失望之色,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耸了耸肩,那方向立马传来了一阵长吁短叹之声。好在这真真是个爽利的姑娘,她闻言也还以一笑,说道:“那也没关系,我家便在城内五里巷中,唯一一家打着酒幌的就是我家了,你要是得空也可以去坐坐的。”
“嗯。”拭薇含笑一点头,端地一副谦谦如玉佳公子的模样,惹得那姑娘止不住又红了一阵脸,道了声别就与同行的姊妹们一起欢笑着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咱家华拭薇姑娘,对于这等艳遇却还是照常的不解风情,除了对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搭讪姑娘生了几分亲切之情,感叹此地民风淳朴外,就再没有别的猜想。只是一边牵了马漫不经心的赏玩着城墙根沿各色风土人情,一边暗中细细辨识着四周是否有师门的暗记留下。她就这么慢慢地随着人流向城内走进,忽见前方道路拥堵起来,不少人聚在城门口也不知是怎么了,只听的一片嘈嚷不休。带她走近了才看分明,原来是城门楼下不知何时已布一排木桩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