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说笑笑,唯有洪冉是张冷脸。不过月黑风高, 舱外无灯,下人们皆看不见罢了。
曜灵心里有数,却无话可以安慰。
今生错蒙君爱,无以为报,只望将来有如我一般女子,可以安抚君之诚心。
这话她放在心里,知道说出口也是无益的。
为免甲板上惹人耳目,四人便就此舱前告别,岑殷曜灵,并叮当铜锤四人,先从跳板上跃下,展眼之间,人便已在一丈之外。
雷英眼见,如练月华之下,曜灵俏丽身影翩若惊鸿般,如电掠过,夜幕之下,如流星划过,只一道光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口中不禁叫绝:“想不到这姑娘,心计口舌了得,身上工夫也如此厉害!”
话音未落,回头便见洪冉一脸丧气,雷英不觉失笑:“这也难怪,老兄你如此失魂落魄了!”他同情地对洪冉道。
洪冉心头一阵苦连着一阵酸,多少日不曾见到曜灵了?今日千盼万念,总算得佳人盼顾,不想她来了,岑殷也来了。
私心来说,当他听见香玉派伙计来报,岑殷与曜灵婚事有变时,他除了替曜灵痛惜之外, 心底深处,是有一丝丝期盼的。
与岑殷不成,她来见自己,是不是表示,自己又有了希望?
明知曜灵不可能是那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洪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偷偷祈祷。这丫头是勾了你的魂去的,香玉就曾这样说自己儿子。
可惜的是 ,曜灵依旧没有归依他的意思,她只爱岑殷一人,带他来,正为表明心迹,对岑殷,也对洪冉。
这丫头总是太过精明,没人没事,能瞒得过她!
洪冉半是安慰半是痛苦,曜灵终究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天性,没向任何人低头。不可能向太后低头,更不可能遇挫回头,放弃岑殷,来找自己。
若这样,她还是自己心里那个可爱可疼的尹丫头么?
洪冉扪心自问,并抚额称幸,可慰的是,曜灵依旧只爱岑殷一人,唯此,他洪冉才更爱她了。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的逻辑?可惜的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自此之后,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进行了起来。表面来看,也可说,一切皆风平浪静。
郑相的信送到了,信中所说,太后懿旨,岑殷与曜灵,皆欣然接受。城中间有议论,也很快偃旗息鼓。
岑殷开始于城外选地,建造静王府,郑相的信中说得很明白,万亩之地,并周围五百地,并可由岑殷自选。
岑殷无事时,便携了曜灵城外看地.。
此时恰交秋老冬初,金风阵阵,玉露清寒,城外并无甚风景可看,只是远山近嶂,大小梅树都开始吐露新芬,且山上多有山泉,如翻银滚雪,道边皆有梅树,云护烟笼,似香雪海般。
岑殷骑马,曜灵坐车,只带着青桃叮当铜锤,官府皆知此乃正事,且太后亲指,因此沿途多有地方小官招呼,殷勤得很,又不时介绍些当地风土人情,语气中甚是巴结。
若真选了这里,自己岂不就是静王麾下之臣了?因此总是万般讨好。
二人走到一处农庄,见竟植有万株翠竹,曜灵从车窗里看见,只是一片碧浪,清洌可人,于是便就叫停下车来。
“世子觉得这里如何?” 曜灵笑着指那竹海,对车外,正走在自己身边的岑殷道。
岑殷微笑起来,好姑娘,戏演得好,真像那么回事。
“是不坏,若住在这里,清风明月的,想必可修身养性,成仙也不在话下了!” 岑殷的话,让曜灵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要成仙世子只管成去,我是不愿的。成了仙只有喝风吃雾,人世间香喷喷的美食我割舍不小!” 曜灵从车窗里飞个嗔怪的眼风出来,顺手就将靛蓝散花的车帘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