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呵呵笑着,挥手直 道贤侄不必,又指叮当和铜锤道:“这两蛮子哪寻来的?倒甚有趣!”
岑殷微讪道:“一次关外拾来,因是蛮子,不知礼数理节,叫宁王见笑了!”
叮当和铜锤这才回过味来,二人赶紧下跪陪不是,口中胡乱说些求饶的话,宁王也没听清楚,也不在意,依旧一笑而过,又道:“起来吧!”
宁王向岑殷身后张了张,略有些迟疑道:“当真贤侄,只带 了这二个蛮子来?”
岑殷勉强一笑:“知道宁王有事召见,自然不可带多外人来见。”
宁王一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事召见?怎不说你是病急乱投医?”
岑殷眼中寒光闪过,答得也快:“若不是宁王有事,那日为何醉仙楼外张扬?再者,若无宁王下属有心引着,我再有本事,也断寻不到这里来。”
宁王再度愣在当地,过后复又大笑:“厉害!果然几年不见,贤侄大有长进,除了孔武,更见睿智,不知,可是因为那位,尹家姑娘的缘故?”
岑殷不愿从狐狸口中,听到自己心爱羔羊的名字,他立刻打断宁王的话:“想不到宁王身在滇南,倒对江南的事一目了然,尽掌于心。宁王何时到的?”
宁王不出声地笑,半晌方道:“我人在哪里,世间事也瞒我不过,咱们别只站在这里说话,快请快请!贤侄尚不知我这里好处,来来。进来坐坐!”
岑殷回头看了铜锤一眼:“外头山门处守着,小心些!”
宁王毫不在意地道:“贤侄何需如此小心?这里上下都是我的人,你们一上山我就知道了 。”
言外之意,我不放行。你们也是上不来的。
岑殷却不是担心这个,外头的人自然要守,可宁王就能信得过?才怪!
铜锤不必岑殷再多话,早已经去了,宁王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轻松拉起岑殷的手来,向内走去。
进了静室岑殷才发觉,内中正南设大理石屏二架。天然山水云烟;居中悬御笔白鹰一轴,上印着玉章宝玺,左壁挂东坡大字题文与可墨竹淋漓,右壁挂米颠淡皴仿赵大年远山苍老。
字画也罢了,以宁王的财力都不是问题,唯有御笔那幅,岑殷走上前去,细细看了半天,口中方喃喃道:“原来是先帝手笔!”
宁王浅浅一笑:“先帝空有鹰画,行事却只如白鸽。也就难怪最后会那样了。”
岑殷猛地回头,瞪住了宁王,二人皆狠狠对视,最后还是宁王先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着话儿,外间一个侍儿进来送茶,打扮得十分素净,湖色纺绸夹袄。同色长裙。头上只得一块玉色包头,再无他饰。
宁王唤她作蕊珠:“给世子送茶!”
蕊珠落落大方上前来。岑殷忙接了茶钟,见也是梅子青小碗,别无他纹。心里倒有些生疑,宁王向来喜欢大张大阖,红绿喜庆的颜色,怎么这回换了个人似的?
宁王似看出他心思,见蕊珠见茶盘放下,便命其出去,然后方微笑向岑殷道:“可是世子不解?其实也很简单,人的年纪大了,见的东西多了,也就没那许多矫情外饰的要求,倒是返璞归真,更合心意了。”
岑殷不开口,慢慢将手里热茶呷了一口,今儿天气真得很冷,他也出来得太早,手已经冻得冰凉。
宁王微笑,坐于上首,默默看着岑殷。
岑殷自管自将茶喝了个够,杯里空了,方才丢于桌上,宁王哈哈一笑:“现在舒服了?”
岑殷不回话, 转身直视对方,眼中乍然闪过煞气:“宁王这次来杭州,想必不为在这山中修身养性吧?”
宁王不出声了,脸上却还挂着笑,笑得跟狐狸一样狡猾。
岑殷慢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依旧只看对方双眼,道:“说来听听。”
宁王哼了一声,身子向后倾去,他是见过风浪辨得出真假的,眼下岑殷被太后那道懿旨引得动了真气,他看得出来。
有火必用,可要小心的是,别将火引到自己身上。损人,可不能不利已。
宁王对这天下,对皇上屁股底下那张龙椅垂涎已久,因此倒比年轻时多培养出了几分耐心,上回失败,教训不可不取,如今怎样?
机会来了,可更要小心行事才好。岑殷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自己倒别着了他的道才好。
想到这里,宁王复又微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修身养性哪里都一样。我不过听闻世子路过此地,想着多年没见了,宫里又总不肯松口让我入京,我想大侄子想得厉害,又听闻杭州山色天下无,所以才溜出来看看。”
溜出来看看?岑殷不 说话,只抬眼将这屋里上下张望了一遍,其意不言自明。这里装饰成这样,绝不是临时起意来得及所为,更不可能只为个大管事做下处这样大费周章。
宁王自己也觉得了,却只是嘿嘿地笑,不多解释。
岑殷明白,这只老狐狸是拿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会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