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依旧如往日那般,温润而挺拔,往常在这个时候,她肯定直扑了上去,然后坠进他的怀里。她喜欢他用手接住她时,那种关切而又心疼的眼神,让她的心里,有汩汩春泉在缓慢涌动。
可是?此刻,她不能。因为,他的旁边,站了另外一个女子。她实在没有看错,那是一个穿戴打扮极尽妖娆的女子,那个女子一只手轻轻搭在邓同的肩上,另一只手悠悠摇着手里的圆扇,每一个动作,都是无尽风情。
她们站在那里,熟络而又亲昵,似乎是在讨论某件事情。那个女子说到尽兴处,会娇羞地掩了嘴角发笑,然后用暧昧不定的眼波回望他。
王雨的心里忽然冒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她想起了王家的无妄之灾,想起了他曾对她说过有关于一生一世的誓言,然后蓦地涌上一种冲动,她举得自己这一生是多么的悲哀啊!明明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姐,却要承受这么多生命的变故。
这股冲动,终是被她的理智强压了下去。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他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男人,如今,她既然跟了他,就应当对他怀有信心。
终究,这份信心没能持续太久,便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打碎了。宛若砰然坠地的陶瓷,瓷身破碎散了一地的微末,不留一分。她看见,那个陌生的女子,轻轻踮起了脚跟,在他的唇上俯下一吻,漫长而情深。她用手臂攀着他的脖子,吻得那样急切,热烈,似乎来回过往的行人,都影响不到她内心狂热的**。
她匆忙转身,不想在原地停留分毫,然后,眼泪顺着眼角大滴大滴的滚落。她一边捂住嘴低声呜咽,一边从拱桥上面向回疯跑,风如絮语般擦着她的耳边,苍茫而过,似低声的悲泣。她忽然开始回顾自己度过的十八年人生,然后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这十八年以前,她的人生是明丽璀璨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变得这般糟糕,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她蓦地停了下来,停在了那里,像傻子一样,呆立着不动,。她在心里诘问自己,既然命运对她是这般苛刻,那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如今她在这世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不如求个痛快,死而解脱。只是,她为他感到可惜,他曾舍弃了那样一大笔财富才换回她的命,到头来,却是一场失败的投资。
她重新走回拱桥,对着桥底的江水痴痴发愣,她并不是怕死,不过是心疼他的那笔家产,毕竟,他为了她变成一无所有……罢了罢了,下辈子若是遇上,就把这笔债补上。
她跨过桥上的扶手,站在外侧仅两寸的边沿上,深吁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做出凛然表情。犹如死士为主顾效命时,冷冽无情的心境一般,不过两者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想要别人的命,后者想要自己的命。
她轻轻闭上了眼,左脚缓慢探出,悬空了的左脚似乎都能感受到桥下江水流动时向外散发的寒气。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现在不是冬天,跳下去也不会太冷,身体不会被冻僵,死得也不会太痛苦。
肩上突然猛地一紧,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对着她的后背大喊:“你干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已从边沿上直直跌落了下去。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她仿佛听到了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的尖叫声,她不知道他们是在嘲笑她用这种卑微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还是在为这场赏心悦目的表演而喝彩。
是啊!她的人生不过是一场表演罢了,她活得这般不幸……
虽然是夏季的三伏天,但江里的水却冷的彻骨。江水缓缓漫过她的身体,她也不挣扎,若不是老天垂怜,她已是一个死过两次的人,如今,苟活了这些时日,她已经毫无遗憾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似乎正在一寸寸地消失,愈来愈微弱。她的身体被江水推压着,缓缓向江底沉去,然后,她的身体猛地一轻,似踏进了九天云霄上,哗哗的水声擦着她的耳边不断地响。
她忽然觉得有人从水里捞起了她,存放进一片温暖的地方。她的意识尚且还有几丝残存,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片温软地方急促而紊乱地奔驰着,她蓦地明白,她是躺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她想开口,让救她的人放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与死神失之交臂了,她是一个倒霉的人,连自杀这种小事都不能如愿。可是?她的喉咙却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简直想骂脏话了,想死却死不了,简直是生不如死!然后,她猛地咳了出来,似乎从嘴里吐出了某些东西,她在心里悲伤的想,不知道有没有小鱼被吐出来,再然后,她便醒了。
即便是醒了,她也不想睁开眼睛,没死成,多羞愧啊!浓密的睫毛颤了几颤,终于,睁开了眼睛。反正迟早要面对的,唉!
视线微弱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雨雾,然后,太阳从云层里面透出身来,雨雾纷纷变成水珠从空中坠落。她总算看清了。那是一双眼睛,正愣愣地盯在她的身上,悲伤而又怅惘。她记得这双眼睛,深邃而好看的眼眸,却时常带着一层淡淡的郁悒,似乎,她以前经常看到这双眼睛。她忽然明了了。
他为什么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