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钺妻子名唤樊婵,乃是西汉开国功臣樊哙的后人,自幼贤良淑德。后来嫁给荆钺,夫妻二人情深恩爱,生有一子起名叫荆戈,年方十二。
樊婵在家这段时日也听人议论,说魏军与燕兵作战失利,心中焦虑万分,牵挂征战在外的丈夫。今夜忽见丈夫平安归来,实是喜出望外。
樊婵日夜思念丈夫,今见他一脸风尘,满身的血污伤痕,不由得抱着丈夫就是一阵大哭。
荆钺手抚爱妻,笑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见你了么!哭个什么!快些拿点东西来与我充饥,一路奔波早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
樊婵见丈夫无恙,心头稍稍宽慰,收住眼泪忙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
夫妻二人对膝相坐,樊婵问起前方战事,荆钺向她简单说了一遍,樊婵也不由大惊失色惴惴不安。说话之间下人已将饭菜端了上来。说是饭菜,其实就有一碗粟米饭,半碟野菜。
荆钺皱眉道:“你们在家就靠吃这些度日么?”
樊婵苦笑道:“邺都现下正闹饥荒,仅有的粮食又大多被官府征调走了。你这堂堂大将军能吃上这些还算好的,那寻常百姓家里已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城里还好些,城外饿死好多人呢,更可怕的是,听人说都有吃人的。”
樊婵所说荆钺又怎会不知道。从军路上随处可见饿殍之尸,森森白骨。野兽横行日夜出没伏击百姓。这次出城作战前,邺都百姓就已饥饿不堪,大王便将府库中的存粮散发给百姓。不想今日回来,这饥荒更胜几分。民无粮则会四处逃散,军队无粮士兵们就会乘机叛乱,看来不等燕军来攻打邺城,邺城就要完在旦夕。荆钺不禁愁云满面,心下不断盘算如何才能解这难题。
荆钺六百里快马加鞭的回来,早已疲惫不堪,吃了饭就一头栽倒床上昏昏睡去。
荆钺疲乏,连连做了一夜的恶梦,一会梦见大王浑身血淋淋的和自己说话,一会又梦见许多燕兵围攻自己,自己苦战不脱,就要被敌军杀死,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不住地大口喘气,实在憋不住,猛地醒来只见一个半大孩童正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孔,嘴里高叫:“爹爹快起来,爹爹快起来!”
荆钺被这小孩儿捉弄醒,猛地一把将他抱起,大喜笑道:“戈儿!爹爹好想你!”这小孩儿正是自己的爱子荆戈。
小荆戈嘻嘻笑道:“爹爹,你用力好大,我都要被你掐成两段了。”
荆钺昨晚回家,小荆戈早已睡下。荆钺看了看儿子,见他睡意正浓,就没有叫醒他。今日一觉睡醒,已经日上三竿,突然见到儿子可爱模样,不由得一脸疼爱之色,关切问道:“戈儿,你比爹爹离家时又长高了许多。”
小荆戈说话,声似银铃,摸摸了头顶说道:“还是长得太慢,再快些就好了。”
荆钺用手一比划,笑道:“才不慢呢,你再快些,还不把天顶个窟窿。”
小荆戈道:“我要快些长得超过爹爹。娘说,只要我长得比爹爹还高,我就能和爹爹一块上阵打仗了。”
荆钺听儿子说话,心中顿觉酸楚,一把将荆戈揽在怀中不住爱抚。自己整年随军战场厮杀,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实是聚少离多,儿子全靠妻子一人拉扯长大,做父亲实是亏欠这娘俩儿许多。
父子俩正在叙享天伦,樊婵进来说丞相派人来请,说让他到相府有事相商。荆钺知道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于是匆忙收拾一下就要去见丞相。小荆戈多日不见父亲,非要缠着不放。荆钺虽怜爱子,却也知国事为重,与妻子两人好说歹说才将儿子稳住脱身去了。
来到相府见到蒋干,荆钺见礼后问道:“战事紧急,燕军说到就到,丞相不知作何打算?”
蒋干满脸倦容,手抚长髯慢慢说道:“派往江东的使者昨晚连夜已经出发,想不日就可有回音。只是眼下邺都城中兵不满万人,且大都是老弱病残。如若燕军先于援军赶到,实是抵挡不住,城中还有数万百姓。一旦城破,鲜卑胡兵残暴犹如野兽,这满城生灵俱遭灭顶之灾呀。想到这里,我是整宿没睡,一筹莫展。盾甲,你有何高见?”
荆钺知丞相所说都是实情,同样甚感忧虑,说道:“大王与我分别时曾交待道:‘一定要保全我大魏百姓,以图日后卷土重来。’现如今,联晋共抗鲜卑方为上策。”
蒋干忧叹道:“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辅佐大王只盼能驱灭胡虏,重整汉家天下。岂料天不遂人愿,今遭覆巢之败。”
荆钺见丞相如此忧伤,一夜之间竟似苍老了许多,宽慰道:“丞相为国操劳当保重身体。末将以为邺都城中兵力羸弱,不如从百姓中招募勇士扩充军队,以待胡人来犯。”
蒋干喜道:“盾甲之言与我不谋而合。朝中善于用兵者莫出将军之右,还望将军不辞辛劳,率领全城军民共扶社稷危难。”
荆钺心神激荡,拜谢道:“为国为民荆钺万死不辞!只恐末将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蒋干一拍荆钺肩头道:“盾甲者世之虎将!舍你其谁!今邺都之内全军上下全由你调遣,我立刻下达通告招募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