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那延吉上仙方提起脚,便突觉浑身无力,凝聚起的十成真元骤然间散了;惊疑之下再运气尝试,却已提不起半点真元!往日的烟波浩瀚,竟在刹那间化成了龟裂河床!
那要命的噬魂蛊虫终于发作。
延吉上仙登时全身汗如雨下,他连着后退了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双唇颤抖,如遭雷击一般,连四肢都开始微微抽动起来。
近百年来,比眼前形势更险恶的场面他不是没有见过;面对道法更高的强敌、修行中的魔障,延吉上仙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恐惧过。
噬魂蛊虫刚刚发作,身体上的异状断不会令他失态至此,心中的阴霾才是导致延吉上仙几近崩溃的直接缘由。
修仙之人,运天地造化,累蓄真元,施用随心;往往究其一生,真元也是越积越多、如江河入海,永不断流。除非走火入魔或刻意为之,极少有削减的时候,更不用提完全丧失。又如同一个金银满屋的中年富豪,平日里****花用惯了,忽然间财富尽失,下半生只得苍凉凄苦度日,其中的落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至少,延吉上仙便从未也从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了真元,自己将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
想到那可怖的后果,延吉上仙惨叫一声,抱头蜷在地上。一双双生者或是死者的眼睛仿佛都在冥冥之中浮现出来,围绕着他,齐刷刷地瞪着他。目光中有贪婪、有****、有嘲讽、有冷淡,但更多的便是仇恨!
“延吉!你怎么了?”那边的淀元道人大惊失色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真元没了,我的真元没了!”延吉上仙在地上抖动着,歇斯底里地喊道。
淀元道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以他对噬魂蛊虫的熟悉,又怎会不知这是蛊虫发作的征兆?
可这噬魂蛊虫极为难得,自己制得的那些,为对付天师道已尽用在云普真人和云殊道人身上,再无半点留用!眼前的噬魂蛊虫又是从何而来?
一连串的疑问向他脑海中急速涌来。
“延吉上仙与自己分开不过一刻钟工夫,又是如何中蛊?”
“那张云勒方才为何不趁二人分开之时直接杀掉延吉,却要冒险拜他为师?”
“方才那只怪鸟又怎生这般厉害?”
他摊开血淋淋、满是伤痕的双手,这才想到一个最要紧的问题:“噬魂蛊虫靠液体流传,水和血液均可成为介引;如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是否也已经……”
淀元道人看着地上看似狼狈的少年,只觉得透着股说不出的可怕。
沈云勤缓缓爬起身来,冷冷向他望了一眼。
淀元道人突觉周身寒意上涌,满口玉齿竟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
却见沈云勤并未理他,而是径自走到延吉上仙旁边,俯下身子。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延吉上仙惊惧地吼道。
“你中了噬魂蛊虫,无药可医。枉你方才愿收我为徒,有什么遗愿,便说与我吧。事先说好,那些歪门邪道之事,我可不会替你去做!”
听了噬魂蛊虫之名,延吉上仙更是魂飞魄散:“我不信!我不信!定是你使了什么邪门道法,想蒙骗于我!一定是这样!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沈云勤叹了口气。
“救、救我!淀元救我!”延吉上仙不顾一切地向淀元道人奋力爬去,方爬了几步,突然浑身一紧,便再也不动——竟不是被噬魂蛊虫化为干尸,而是被自己生生吓死的。
沈云勤摇摇头。谁能想到,一刻钟前还带着冷酷、戏谑与轻蔑的表情杀人取乐者,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竟是如此的脆弱与不堪!
不远处,忽然传来驴弟“啊嗷啊嗷”的叫声,显然极为欢快。
这畜生本以为今日遭遇劲敌,在劫难逃。却不想主人突然出现,虽然开始狼狈了些,但好在反败为胜,用一个不知名的功法便吓死了一个恶人,剩下那个恶人似乎也很有些怕他。虽然不知道和主人分开后发生过什么事,让他有了这般骇人实力,但今日自己小命得保看起来应该是无碍了。
心态一稳,驴弟便不再挣扎,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瞄着场中,连着身上那紫金白玉巾似乎也缚得不是那么紧了。
沈云勤抬头看了着惊恐不已的淀元道人,沿着延吉上仙爬行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你不要过来!”淀元道人慌忙喊道。先被他深不可测的道行吓得不轻,再眼见了实力不弱于已的延吉上仙暴毙当场,淀元道人仿佛早已将对少年的恐惧植入内心,一时间竟忘记了逃跑。
沈云勤又向前走了两步,双目渐渐含火:“你害我同胞、阴我山门、困我好友、伤我伙伴,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我倒想问问,我又有哪点碍着你了?他们又有哪点碍着你了?你虽身世凄苦,然大仇已报,又为何执意与天师道过不去?”
见沈云勤目光炯炯、有如电射,淀元道人双腿一软,竟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