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立碧高中毕业被父亲安排到县文工团管理服装道具，据说忠字舞跳得很好。小叔巫立权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书，文革开始的时候也领了一个红小兵的小红本上串下跳，回到家被爷爷一顿棍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出去晃荡。巫山偷偷把小叔的红小兵本子找出来，就一个学生证大小的证件。正面是烫金的太祖像和一个太祖体的红小兵三个字，证皮和内页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海绵。小叔看到了，眼里亮光一闪随即黯淡下来，默默地把手伸过来，巫山只好递过去。小叔把以前裹着的红布又把红小兵证包起来放到他书箱的最底层。
重生以来，巫山给家人的印象就是爱学习，越来越懂事。还在一天晚上母亲回娘家的功夫把爸爸拽到爷爷家给爷爷赔礼道歉。爷爷默不作声，送过来的罐头也没让爸爸收回去。巫山看来，爷爷是默许了。看到场面尴尬，巫山马上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下午我们的象棋还没下完呢。”
奶奶马上说：“对对，你和爷爷去下棋，立行，你都七年没回家了，看看这几年妈给你做了几件棉袄合身不。”
七十多岁的爷爷体力不行了，下了一会儿眼看又要输了，怕巫山又揪他的胡子，对他说：“快去看看奶奶的宵夜做好没。”
巫山虽然才十岁，但身体里是一个近五十岁成年人的灵魂，就扯了爷爷一次胡子。装嫩的事，一次两次就够了，让周围的人感觉他还是一个孩子。
到了客厅，桌子上果然已经摆好饭菜，看来父子俩没来之前爷爷家就准备宵夜了。
父亲熟练地摆着碗筷，喊道：“爸爸妈妈吃饭，老大老二老幺来吃饭。”
巫山把甑子盖子揭开，给几位父辈和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给爷爷盛了半碗，给奶奶就盛了半勺。
重生以来，巫山最喜欢的就是奶奶做的咸菜，红辣椒末腌的豆腐乳，干豆豉水豆豉，糟辣子，泡菜。。近十个小碗，每顿巫山吃完就满嘴红呼呼的，奶奶取来毛巾一边说多吃点蔬菜一边给他擦嘴巴，巫山也享受着家人的宠溺。
吃过晚饭，家人围坐在院子里乘凉。爷爷家是一个平房的四合院，周围都是机关单位，晚上没人值班，很是清静。大姑和姑父带着小表弟都是在爷爷家吃完宵夜，夏天的时候听爷爷奶奶摆会儿龙门阵才回家去，姑父家到爷爷家不到四百米。
可能是父亲几年来第一次回家，场面一时有些冷。巫山碰了一下父亲，巫立行习惯地咳嗽了一声：“爸爸，妈，我已经把那些黑五类都下放下去了。”
爷爷一愣神：“他们都没干过农活，能行吗？”
父亲借坡下驴：“没要他们全去农村啊，亿县农校的几个到农村去了，只是研究，晚上回就近的公社住。还是山伢子提醒了我，他们这些人是能人啊，都是政策害的。今后，我准备在全县把土地悄悄分给农民，名义上是自留地，生产队只保留茶场果园等集体所有。把生产队要交的公粮分到每一户身上。工厂里实行股份制，就叫年终奖，多劳多得，每月工资按劳分配。县里的磷肥厂，火柴厂都准备这么搞。大力发展副业，每个生产队分出人来搞。种植经济作物，经过农校人的分析，我们这里适宜种植橘子广柑脐橙柚子梨树苹果。在县城近郊划分为蔬菜种植区，冬天搞大棚蔬菜。”
爷爷蹙起眉：“那些二杆子青皮子怎么办？”爷爷一直管造反派红小兵之类这么叫。
“他们去全国搞串联，反正只要熟背老三篇，走遍全国不花钱，不会背的就关起来背直到熟背了再放出去。多余的产品都让供销社的人偷偷卖给附近县份的供销社。没有形成任何形式的文字记录。”
爷爷把手指向上面指了指：“注意影响，随时宣传上面的文件。”做为五四时期的大学生，爷爷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开阔。
“是啊，最近我们巫县的名声挺响，地区准备提我去当革委会副主任。我们的口号一直在喊，而且比别人更响亮更鲜明。”
“不行，枪打出头鸟，今后马上沉寂下来。那些人回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甘于现状，把领头的安个名头抓起来。地区就不要去了，兼着吧。那些人还乐意你不去分权，安安心心在巫县做好，等待政策改变。”
“好的，爸爸，我会马上降温，不再扩大名声。不然其他地方的人一来就麻烦了。目前我们没有接待任何机关团体的访问，只是说阶级斗争很激烈，没有时间。”
“好好干吧，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别被老百姓戳你后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