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你信或者不信,终其一生,它就这样纠缠在你的生命里。
泠安23岁的时候,在广州过着独立善居的生活。职业不定性,时常更换,兼职络写手。日子过得很凌乱,颠沛流离,昼夜颠覆,饥一餐或者饱一餐。生活时而奢侈,时而拮据,独自租住在一间出租屋里。
她总是失眠,夜晚习惯开着灯睡去,因为害怕一个人的黑夜。凌晨惯性地惊醒,然后起床编辑四、五个小时的稿件。喝一杯凉白开,上班。青春寂寞地开放。
很多人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已经被安排好今生应该做些什么,一生太过顺畅。享尽荣华富贵,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名词叫做艰难。她是不幸的,这样的人生是最大的缺陷。但有些人不是,她盲目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太多的浩劫,她的生命依然强劲而坚韧,像一棵在石头缝隙里钻出来的小草,有着不屈的的坚硬气质。是劫难让她的人生渡上一层华丽的色彩,照耀着很多人的眼睛,却痛了唯一的自己。生命里有些回忆,你记得的就记得,日渐且长,当你说自己习惯遗忘,其实,你是记得的。
每一个我们现在的自己,都是前世的苦役奴隶,回来寻找现世的幸福。泠安这样觉得。只是她的幸福或者还在流浪。
我的生命是一场绝望的错误,前世就注定有太多的劫难,我只想简单的活着。过正常的生活,但我是一个宿命的女子。在我的左手掌生命线上有一颗痣,俗称掌心痣,她们说是孤独的命,终其一生,天煞孤星。
生活是病态的。一如既往。她一直挣扎着有一天可以过上明亮的生活。懂得爱。有完整的家庭。
安是一个让人疼痛的女孩,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疼爱但又无法好好疼爱的气质。在她刚一个人南下时,火车在凌晨两点抵达广州,在广州这座亚热带海洋季风气候的城市,她人生地不熟,在火车站逗留了一夜,这是她在异乡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寒冷和饥饿腐蚀着她。望着若大的候车室,窗外霓红闪烁,她知道,她将会被这座机械复制水泥钢筋的城市埋葬。
夜是热闹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掌生命线上的那颗痣,她的心却是荒凉的,如此的孤立无援。她双手环抱膝盖,蹲在地上,轻轻的忽然就哭了。
我动荡的人生就像战争一样,不断地有人向我射击,我反抗,只是为了活着。
安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她的生命没有办法自己主宰,连同人生。
她是不属于自己的。
如果说生命里一半是繁华,一半是荒凉,那对于泠安来说,在她的生命里值得纪念的疼痛就是一生的繁华。
爱,只有空缺的无尽的荒凉。
在她刚出生不久,父亲见她是女孩,便要把她送人,母亲是一个懦弱的女子,深受父亲思想灌溉影响,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女孩的出生深恶痛绝。是奶奶心软,她疼爱这个孩子,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不幸的是五年后奶奶抱病身亡。逼不得已她被母亲接回到那个她一直认为是最可恨的家。
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是生命中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
她憎恨着这个家庭就像她憎恨这两个人,父亲是一间出租车公司的司机,母亲靠打零散的工以维持度日。其实,父亲和母亲之间并不存在一丁点的爱情。他们既不相濡以末,也不志同道合。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在泠安的记忆深处,厨房的器具的最大用处是用于他们备战之用,吵得最凶的一次,母亲离家出走了半个月。其实当年母亲嫁给父亲并不是因为爱情。
那时她母亲只是乡下的一个普通女子,她为了能够彻底在城里安家,就想尽办法嫁给了现在这个男人。她不爱他,但他可以给她另一种身份,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为了名利,他跟她不过是简单的肉体交易。还有,出买自己的灵魂,灵魂有时候是最虚伪的出卖,一直低价出售。
泠安自小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想见到这两个赐给她生命然后又把她推向死亡境地的人。才五岁,或许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憎恨。但她懂得厌恶。厌恶这种堪称绝望的生活。
封锁自己独舔忧伤也许是最好的解毒方式,但她不知道,当这种毒液深入骨髓蔓遍全身,她已经奄奄一息。
我们中了受伤的毒。从来,都是自己寻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