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的骗局之所以败露,就在于众人不再是接收同样的信息但永远不能相互交谈的大众,在自由的交谈和自主的会聚中成就“群体的智慧”,实现“百万大决定”的公民。在骗子与众人之间同样也呈现出明显的“智能不对称”,只不过处于绝对优势的一方不再是骗子。所谓透明化,就是信息的发布者不再拥有信息的垄断优势,发布者与接收者之间不再处于信息不对称的状态。
传统上,只有公司的经营者对于公司经营和管理的信息拥有知情权。客户、股东、员工、商业伙伴、公司所在社区都迫切希望知道与他们利益相关的各种信息,但能否得到这样的信息,得到多少,完全取决于企业的“善良意志”。这就是说,企业的信息权力是一种没有实质性制约力量的权力。企业的确以各种方式向利益相关方发布信息,为企业打开一扇信息窗口。但企业通过这个窗口展现的形象,一定是企业最愿意被别人看到的形象。企业以通过“窗口”(无论“窗口”专属于企业还是由企业所雇用的)发布信息的方式,是典型的一点对多点。这种传播模式让企业拥有了不透明带来的天然福利。
已故的社会思想家雷蒙·威廉斯曾经说过:“并不存在所谓的大众,只有造就大众的方法。”《长尾理论》的作者安德森在评价这个观点时说:“他说得太对了,对到他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多么对。”因为他没能看见2.0时代的互联是如何将被动接收信息的大众,转变为拥有充分信息主权,权利与义务趋于对等的公民。当双点对多点逐渐成为主流传播模式的时候,享受天然福利的公司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正如泰普斯科特(D.Tapscott)和蒂科尔(D.Ticoll)所说,曾经被华丽厚实的衣装所包裹的公司,由于透明化时代的到来,一下子成为“裸露的公司”(Naked Corporation)。“如今,同企业打交道的人员也好,机构也罢,和以往相比,对企业的表现、运营与绩效等各方面的信息往往有更充分的了解渠道。至于公司的利益相关者,往往装备了最新的工具,对那些和他们利益攸关的信息了如指掌,他们对企业发展的关注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仅如此,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沟通日渐频繁,相互之间互通信息,时刻准备着采取集体行动。如今的公司真可谓是赤膊上阵。放眼今日之时代,即时通信、无孔不入的企业告密者、好奇心极强的媒体、人人皆懂且用之的Google,以及数不胜数的各类公民社团……今天的企业无异于显微镜下待检的实验标本。”
泰普斯科特对“透明化”的定义是:“组织的利益相关者对于影响其利益的事项,能够得到必要的信息。”企业不再处于一个近似于城堡的私人空间里,各利益相关方拥有了穿透一切遮蔽之物和信息防火墙的法眼。这使习惯了信息屏障保护的企业要面对前所未有的风险。在透明化时代,任何企业都不再可能“一股独大”。利益相关方都成为拥有实质投票否决权的“新股东”。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愿意不愿意,企业的身份都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当新的信息技术让他们从信息的顺民变成公民的时候,曾经拥有不受限制的信息权力的公司,逐渐变得弱势,至少不再强势,就像不再有“新衣”保护的裸露的皇帝不再有优势一样。当“帝制”被废除时,它们被迫从“皇帝”、“国王”、“老大哥”的身份转变成必须与作为其利益相关方的其他公民进行平等的对话和价值交换的公民。简言之,随着透明化时代的到来,所有的企业不得不成为企业公民。企业公民这个过去只被看做是商业伦理范畴的概念已经大大超越了道德和伦理的范畴。它不再是享受信息不透明福利的企业掩盖恶行和污点的时尚但并非必要的手段,因为在透明化时代,恶行——连同掩盖恶行之行,都难以逃脱企业“新股东”们的法眼。在新的、虚拟化、络化的公司治理结构下,道德风险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经营风险。里克·列文等人撰写的《市场就是谈话》【注①】中这样写道:
【注①:《市场就是谈话》,中文简体字版由中信出版社2002年出版。——编者注】
“超级链接打乱了人们的等级身份;人们通过络交谈可以形成强大的社会组织,以促进知识的交流;无密可保——民对产品的了解程度高于公司,产品的好与坏,他们都要告诉每个人;公司需要意识到,它们的客户经常在嘲笑公司;大多数营销计划的立足点就是:唯恐客户会了解公司的内部运营情况;不属于任何交谈群体的公司将失去生存的机会;聪明的公司为员工和客户主动让路,且对于迟早要发生的事情帮上一把;不用担心,你能赚到钱,也就是说???只要你脑子里不全是钱,你就能赚到钱。”
所有这些观点的潜台词是:在这个企业防火墙越来越不可靠的时代,做企业,就是做企业公民。游戏规则已经发生了实质性改变,公司已经或正在裸露,曾经有效的种种搔首弄姿、装腔作势的行为不仅无效而且有害,避免“艳照”曝光的唯一办法就是在玻璃房子里要像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样行动。Google的企业宗旨是“不要作恶”(Don't Be Evil),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