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美国的政客在香港汇率的问题上胡说八道,根本不明白这制度的本质,香港有关的官员应该向他们解释:我们的所谓联系汇率,只不过是一个有“本位”的货币制度罢了。
8 中国的通货膨胀
一九八八年十月二十八日
今年九月十三日,我在上海的一个会议上宣读了一篇题为《私产化与特权利益的冲突--中国体制改革的经验》的文章【见九月十四日的《香港经济日报》与《文汇报》】,自己认为写得满意,事前曾把该文的英语原稿寄给弗里德曼。在目前中国经改的重要关头上,弗老不迟不早地要到中国去,不可能预先知道中国如火如荼的新发展,希望他能在行前细读我这篇文章,了解一下中国的情况,作一点准备。
大致上,弗里德曼很喜欢我文内的分析,但关于结论中我对中国通胀的观点,他提出反对。我结论的那部分是这样写的:
据报道说,中国人民币每年有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增长率。但这样的增长率,不应该是目前急速通胀的主要原因。中国有好几个地区的实际国民收入增长率,超过每年百分之二十五,而以往的自供自用的或以货换货的产品,今天已在市场以商品的形式成交了。这些发展,在官方发表的数字中是没有的。
“话虽如此,将人民币的增长率,控制在每年百分之十五左右,应该较为适当。但我认为中国的通???还有如下的原因:在管制下,利率过低;政府压制大有起色的私营财务公司;大有名堂的外资银行也不准在中国执行银行本身的主要职务;国营企业在提高价格的情况下,产品供应的增加不够弹性。”
弗里德曼所反对的当然不是以上引文的第二段,而是第一段开首的两句。我认为每年百分之二十五的人民币增长率是不足以为忧,他却坚信这增长率与通胀恶化有决定性的关系,而这恶化会是中国经改的一个重要障碍。我当然同意货币的增长率对通胀有决定性,但弗老显然不明白我那简单的关于中国通胀的分析的含义,所以在中国的旅程中我们就反复地谈及这个问题。这样,到了南京时,我们对中国的通货膨胀问题就有了一个共识,使我觉得我原文中上述那一段不需修改了,但补加一个详尽的脚注却是需要的。本文可算是那个脚注,其中有不少地方得自弗氏的启发。
什么是通货膨胀?
一般人以为,通胀是指物价的广泛上升。这个概念不对。假若我们明天从床上起来,发觉所有物价、工资及自己所有的钱都上升了一倍,这不是通货膨胀。好比一夜之间政府将一元改做二元,是一还是二,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影响,也不会影响我们的投资或消费行为,因此我们不会谋求什么对策。物价在数字上是上升了,货币量在数字上是增加了,但什么影响也没有,这不算是通胀。
通胀的定义,一定是基于一个有时间性的通胀率,每年、每月或每一段时期内一般物价上升的一个百分率,而这个百分率不是一次过就停顿下来的。因此,通胀的概念就包含人们对通胀的预期。物价上升,若不引起人们对物价继续上升的预期而作任何应对的策略,对经济整体是没有影响的。通胀是因为人民的预期而促成,使物价的上升不仅是上升一次而止,而且由于人们谋求对策,促成了一个按时上升的通胀率。人们对通胀预期的形成不易,但形成了要他们改观--终止那预期--更难。终止通胀预期的唯一办法,就是压制货币的增长率,使人们入不敷支,受一点痛苦,不能不改变预期,因而改变超前消费的意向。
另一种的物价上升,也不算是通胀。那就是,物价在政府管制下,一旦放开了而上升,不是通胀。这是因为被管制的物价不是真正的物价。物价被管制在市价之下,求过于供,人们或要排队购物,或要用有价值的粮票,或要走后门、搞人事关系,又或者争先恐后,打得头破血流--这一切都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是价格的一部分。解除了价格管制后,这些代价是不用付的。所以因为解除价格管制而导致的以金钱表达的物价上升,只是政府统计数字上的上升而并非真正的上升。很不幸,政府的统计数字可以误导民众。这样,由于解除价格管制而引起的假的物价上升,可能使民众认为通胀是真的那么厉害,增加了他们的通胀预期。
中国内地最近大幅度地放开了一些市场价格--这放开是极为重要的--但这种并非真实的市场价格上升,占有今年上升较速的通胀率的比重究竟是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了。
通货膨胀率是高估了还是低估了?
我们不容易估计,今年内地仅在八个月中就有百分之十九强的通胀率究竟是代表什么。一方面,如上文所述,这数字似乎是包括了由市场价格开放而引起的金钱表达的物价上升,但其实这一部分并非通胀。另一方面,即使我们单以近几年没有价格管制的物价来量度中国的通胀率,也会歪曲了中国通胀的真实性。
在这后者的问题上,我向弗里德曼提出了一个他很欣赏的观点。那就是以同样的足以引起通胀的货币增长率,假若一部分的物价是被管制的,另一部分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