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荆如此失态大笑,不仅让福王恼羞成怒,更让康善真、白莫愁等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小皇帝为何做癫狂之态?
燕瞳粉拳涨红,心底深处有一丝担忧:她倒是真害怕这古灵精怪的小皇帝会将权威深重的皇兄折磨的身心憔悴。:
石越表情古井无波,因为他早就预感到小皇帝有后发制人的手段,静观其变即可。
燕荆笑得够了,眸子深处居然含着一缕忧伤,深沉道:“听闻皇叔治下谋臣云集,武将如过江之鲫,朕感概万千,一时失态,还请皇叔、姑姑、太后、重位大臣勿怪。”
福王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的厉害,仍为燕荆的癫狂之举感到窝火。
石越当然要配合宝贝徒弟将戏份演下去,起身行礼,蹙眉追问:“闻听江南盛势,皇上为何感概万千,可否明言?”
“此乃朕之痛也!”
燕荆重重的叹了口气,怅然道:“朕八岁登基,在重臣辅佐下,国力依然毫无起色,比之皇叔江南胜景,相差万里,岂非朕无能矣?”
白莫愁、康善真、范中则、郑平、田焚、石越、雷动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行礼,战战兢兢道:“是臣等无能,非皇上之过。”
皇太后一双精明的眸子瞟着燕荆,妖艳的红唇上挑,无声的哼了一声,大有讥讽之意。
石越又道:“皇上年幼,却有贤者之风,待皇上长大,必能励精图治,开创一番伟业。”
“朕还小吗?朕已经十六岁了。”
燕荆攥紧了拳头,消瘦的肩膀隐隐颤抖,侧身望着燕瞳,怅然若失道:“十六岁的时候,姑姑已经嫁人了,朕怎么还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小顽童?姑姑,您还记得花烛之夜吗?朕至今仍记忆犹新呢!”
“花烛之夜?”
燕瞳倚靠着屏风,眸光迷离,红唇仅仅明泽,低声呢喃,“女人最难忘的经历,谁能忘记?”
燕荆走到燕瞳跟前,用一种低沉、无限怀旧的声音,徐徐道:“花烛之夜,朕是姑姑的伴童子,朕虽然只有六岁,但却清晰记得婚庆当日,礼堂中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致,而于此相映成趣的是,却是姑姑独自一人孤守洞房的落寞身影。”
说道这里,燕荆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温柔一笑:“朕只有六岁,长得很小,才到姑姑大腿根儿那么高,朕不懂事,又顽皮,又好奇,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要蒙着盖头,孤单单坐在那里,不让人家看你最爱笑的脸,朕从下面向上望去,却发现姑姑泪流满面,滚滚泪滴从眸子中流出来,滑过香腮、下颌、流淌在了火红喜庆的嫁衣上。”
听着燕荆平静、淡然的提及往事,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将眸子定格在燕荆与燕瞳身上。
就连装病的皇太后,似乎也忘记了伪装,精明的眸子锁定二人,似乎想知道燕荆这番话的真正用意。
石越却从来没有听过燕荆提及这段往事,也没有想到他与燕瞳之间,还有过这么一段交集看来,自己这个顽皮的徒弟,还有好多事情瞒着自己呢。
此刻听着燕荆叙述往事,脑海中勾勒出众人皆醉,而燕瞳独坐床头,美眸含泪的画面。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燕瞳当真可怜。
“好端端的,提及往事干什么?”
燕瞳眸子哀怨更浓,“皇上当年也太顽皮了,不知道新娘子是不能看的吗?姑姑当时真想拔下你的裤子,狠狠的打你屁股呢。”
燕荆下意识的捂着屁股,怅然道:“姑姑,你还记仇哪?朕对姑姑的泪珠刻骨铭心,姑姑还记得,朕当时问姑姑:姑姑,你为什么哭啊?我看到外面的人都在笑啊,尤其是那个满脸胡子的新郎官,都笑成胖大海了!”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燕瞳红唇轻颤,紧紧抿着,眸子中水汪汪的,似乎要哭出来。
“那姑姑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燕荆望着燕瞳那张幽怨的媚脸,忧伤道:“姑姑当时候告诉我,你是喜极而泣,高兴的哭了,朕当时什么都不懂,还信以为真,但现在想起来,朕真的好傻啊。”
闻听燕荆娓娓道来,福王、白莫愁、康善真沉默无语,目光黯然,骨子里涌出强烈的屈辱感。
燕瞳对这段不堪回首的痛楚自然更加刻骨铭心,莹莹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石越此刻也大约明白燕荆再打悲情牌了猜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利用燕瞳的伤疤来压制福王时,心里不禁涌出恼意,但此刻,倒是不好拆穿燕荆,于此同时,也想通过燕荆的口中,多多了解燕瞳的过往。
燕荆叹了口气,又娓娓道来,“当年,姑姑才十六岁,正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花季少女,但却能以柔弱的肩膀,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承担了大燕王朝的崩塌,这份坚韧、胆识,让无数的英雄儿郎汗颜,而朕已然十六岁,一事无成,但与姑姑相比,却没有一点抬头的勇气!姑姑……朕在十岁的时候,就明白了姑姑为大燕承受的苦楚,所以,从那时候起,朕就暗暗的立下了一桩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