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年间是肯定没城管,不过眼前这些衙役模样的人,战斗力可是比后世城管只强不弱。
每人都是手中拿着铁链,不停挥舞着,还有单刀,铁尺,反正公门中人惯常用的装具,每人手中都是有那么一柄。
被追的,多是短打打扮的汉子,褐衣单裤,脚上穿着草鞋或是布鞋,衣襟敞开,身上似乎是被火燎过,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脸上也是不少。
此时他们一个个脸上神色惊惶,在人群中拼命闪躲逃避着。
不过这集镇上人群甚是稠密,这些人能闪到哪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是被衙役们分头堵住,几十个衙役往这群汉子头上拼命招呼,把其中不少人打的一头一脸的鲜血,然后砸趴在地上,再踏上一只脚踩住,众衙役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他娘的也太过份了些!”
张守仁停下筷子,感觉十分不悦。
其实这年头衙役执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打人是家常便饭,一个快班头目下乡来,沿途敲锣打鼓,百姓也要跪接,没有完粮纳税的,打一通小板是常事,挨打过后还要谢恩,不然的话,惹恼了班头爷爷,直接抓进州县里头的牢房,那可就是真暗无天日了。
现在的牢房,没供水,没饭食,就一个便桶丢在里头,瘟疫,各种疫病,加上缺水少食,饭人之间彼此争斗厮打,牢房禁子虐待侮辱,被关进牢房的,一百多斤进去,骨瘦如柴出来,甚至死在牢中的,也是大有人在。
不过这样当街打人,不由分说把人打成这样,确实也是过份了些。
“这位大爷,遇事少出头!”
酒楼里的伙计当然也是拥过来看热闹,刚刚招呼张守仁的大伙计听着他的话,便是立刻发声警告。
眼神中,也是有不解之色。
商人行走千里,这大明天下到处都是虎狼成群,衙役只是官员的爪牙,官员之外,还有太监和其羽翼,还有武将,各地的藩王和藩王的部下们,到处都是在撕扯人肉,商人求财,最怕生事,怎么这个行脚商人,却象一个刚离开家门的楞头青?
听着这样警告,张守仁心念一动,问道:“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唉,就是征铁课来着,说白了,就是抢钱。”
叫人家少管闲事,莫要多嘴,这个伙计倒是一点儿不忌讳,当下便是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这方下镇就是莱芜派出征铁课的所在,凡是在这四周几个矿山中开铁矿的,便是一律要征收铁课,国初铁课征收,是三十税一,现在莱芜这里当然不讲规矩,随意征收。
现在铁价腾高,这些衙役身后的官员和大士绅们的胃口也就越来越高,看这架势,是恨不得把人家辛苦烧出来的生铁全部都拿到自己手中,才能畅快。
现在的税率,不说三十税一,就是十五也不止,直接就是七比一,五比一。
就是说,人家的铁石,这些人要凭白拿走最多五分之一的额度。
这样征法,开铁矿的自是不能应承,于是这些虎狼一般的衙役,就是每天这般做法,铁矿顶的住,就少交铁,顶不住,就只能把辛苦开挖出来的生铁,交给这些衙役和他们身后的官员士绅们了。
“这真是岂有此理!”
林文远闻言是大怒,因为不得张守仁指示,也是不敢发作,只低声骂道:“胡作非为,其形似人,实则虎狼。”
身为普通军户和小货郎时,林文远当然也遭遇过欺凌之事,当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和这些强权之士,是没有办法争执的。
此时此刻,再看到这些恶吏欺凌良善,自然也是有点忍不住的感觉。
“来人!”
就在张守仁打算出头的时候,二楼上也是下来一伙客人。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目舒郎,几缕长须自腮边垂下,飘飘然落在胸前,真是好一副美髯,此人肤色白皙,手指上留着极长的指甲,身上着的是士大夫才爱穿的道袍,一根布带,脚下却是皂靴。
这般不伦不类的打扮,显然是身份不俗,模样气质,更是与普通百姓截然不同。
只是脸上颇有郁郁之色,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时排解不开的样子。
在这个中年人身后,则是几个年轻书生样的紧随其后,然后是长随管家模样的,再下来又是几个书僮模样的,说来也怪,挑子上没有什么别的行李,一摞一摞的,全是摆放的书籍。
“拿我的帖子,寻着本镇的官员,然后叫他们放人,青天白天,如此胡作非为,实在不成体统。”
一下酒楼,这个中年男子便是皱眉出声,语气中,拥有十分强大的自信。
“是,老爷!”
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家仆答应下来,然后在行李中翻出一张拜贴,拿着贴子就是匆忙赶了出去。
“有人出头,我等可以安然吃酒了。”
张守仁微微一笑,在刚刚看到贴子题头的时候,似乎是一个“黄”字模样。
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