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就越是吃这一套。
当下两人都是笑呵呵的,林文远先道:“到京师几个月,也是十分想老掌柜,这一回从京师带了一根上好的野山参,等从莱芜回来,就给掌柜送过来。”
“生受你了,生受你了。国华,老头子怎么好意思?”
野山参难得,登莱地方近海,原本和皮岛买卖辽东货物十分方便。后来海盗兴起,皮岛又被清军攻克,现在想买好参反而不易得。
一支野山参,自京师买来,就算是五线一两多的细参,也得大几十两甚至过百两银子,这礼物显然不是林文远个人的意思,而是张守仁这个主官的意思了。
“些许微物,值得甚么?”张守仁笑道:“老掌柜你要过意不去,我们出盐再打个二八扣就是了。”
“不敢,不敢。”
明知道是说笑,老掌柜还是猛摇头,接着便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自己腿一下,笑道:“适才的大闺女,你们见着了吧?”
“当然见着,怎么啦?”
“这是新任兵备道陈大人家的三小姐,兵备大人往登州上任,路过胶州盘恒两天,这三小姐过来,是打算挑一些家居用的东西带着。”
明朝早期和中期时,官员上任不得带家眷,妻小都得原籍安置,不能随同任上。这种规定当然是罔顾人性,根本就不合理。官员一任少说三年,离乡背景,思念家人是肯定的。这种规定,主要是防止家人乱政和怂恿官员贪污,这个思路也是很奇妙,仿佛官员不带亲属就不会伸手了似的。
现在王朝末世,规矩讲不得了,所以这新上任的兵备道不仅带了正妻妾侍,连儿女都一起带过来了。
“王云峰是和我回说过,说兵备在胶州暂住。不过,我想他没有正式接印,我也不便去见他,还是等上任再说吧。”
以张守仁的身份,算是高官低配,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任游击将军,这个本职和差遣有点不配套,按他的官职,应该是最少能当参将了,只是朝廷压了一压,不过以他的年纪,官居一品也是必然之事,加上实力雄厚,这个姓陈的兵备又没有正式接任,不去拜见,也不算失礼。
“嗯,陈兵备一家,应是对你印象不错!”
老掌柜笑说道:“文远,你和曲二在高密打过响马,有没有这件事?”
“有的,前一阵的事情。”
“那就对喽!”
老掌柜眉飞色舞的道:“昨儿是兵备夫人和小姐都过来,和老头子聊起在高密的事。说是他们一家老小坐几辆车,也带着十几个护卫,不过路遇一百多响马冲过来,当时就以为要出大事,凶多吉少。然后便是你们浮山兵追击而来,在高密县城的官道上,几乎就把响马斩杀干净。此事极为轰动,陈兵备全家都是十分感激,又见你们不扰民,不进城,军纪森然,这兵备印虽然未接,不过对你这浮山营印象可是十分之好。”
“哦,怪不得,我明白了。”
怪不得这陈三小姐对自己有点青眼相加的感觉,看来是杨英明在外头说话时,人家就已经听到,知道自己是浮山营的将主。
然后刚刚这陈三小姐的表现,也就能明白了。
“对了,胶州城外,听说你遇着一点麻烦?”老掌柜的爆料还不仅如此,又是接着道:“人家母女出城游玩,借的是秦知州的轿子和大车,回程正好遇着你和士绅争执,这陈小姐道,人不能不识好,用着了便是好话恭维,平时就是嫌人家扰民了,这不是道理。于是和徐师爷商量了,假装知州,冲开道路,替你解了围。”
“原来如此!”
张守仁这一下颇为动容,点头道:“想不到这小女孩儿,见识倒不小。”
“嗯,这个不谈了……国华,我问你,前日之事,要紧不要紧?这胶州士绅,看来对浮山营不满的,也是大有人在啊。”
“要不要紧也不要紧,说要紧,也是要紧。”
提起这事,张守仁蹙眉道:“现在还算好,将来有更大的麻烦。对了,老掌柜,托贵行买的粮食,可启运了,多久能到?”
此行他不止是来寻人同去莱芜,也是催促利丰行这边加紧运粮过来,粮食是根本,缺一点都会动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