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日头老高,我估摸着饭点儿该到了。早上那俩烧饼其实都没一个馒头大,我压根没吃饱。
果然,一个前身挂着像麻袋片子做的围裙的老头儿挥着铲子“铛铛”敲了两声锅盖,说了一声“开饭!”。声音并不大,但是院儿里的孩子们都撒腿往他旁边那大屋跑了。那个蓝黑色的身影正四处撒莫着找我呢,围裙老头儿朝他一喊“小四儿过来!”他一听立马屁颠屁颠的朝老头儿跑过去,围裙老头儿也没说啥事就把他领到小黑屋里去了。
原来小丫头说的小四儿就是这小子,也就十二三的样子,娃娃脸看着胖乎乎的身上却没多少肉,这长相在这个一眼望去都是柴火棍儿的孩子堆儿里看着就讨喜。正寻思这小四儿让叫过去干啥呢,转眼他就跑出来了,怀里骨溜溜的不知道揣着啥,走到我跟前四处瞅瞅没人注意他,偷偷塞我手里一个地瓜干。
“玲姐子,郭师傅偷着给我的别让别人看见,嘿嘿,一共四块,你一个我一个,剩下俩给清师哥和桃儿!”看他说得得意洋洋的样儿,我忍不住问了句“郭师傅对你咋这么好呢?”
他蓦的把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我,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下才惊讶道:“玲子姐!我可是郭师傅捡来的。你咋这么问呢?你真烧傻啦?”
完了,又问了个白痴问题。只好尴尬的笑笑“咳,咳,呵呵,嗯,烧傻了,早上醒过来就有点蒙,挺多事儿都想不起来了。这不,等你给我说清师兄受罚的事儿呢。”
我俩边说边往大屋走,走到大屋门口,门上挂着小木牌写着“饭堂”俩字,我俩到大锅旁边一人领了一份儿大炖菜和馒头找个犄角旮旯边吃边说。
“玲子姐,你真想不起来啦?前儿咱们去王爷府搭台子给王妃祝寿。你记得不?”说完直勾瞅我。
“不记得。”我眼中一片茫然。
“咱们台子上走完场子你就跟桃儿溜出去找茅厕,你记得不?”
“不记得。”还是一片茫然。
“诶!”他叹了口气,好像不知道怎么跟我说了。估计捋了捋思路,说:
“后来桃儿自己回来跟我说找不着你了,我也不敢瞎跑,就等清师哥下台后跟他说你不见了,他看师傅正在跟王爷那伺候着没敢打扰,让我和桃儿就戏台子后面等,他去找你了,结果你俩都没回来”
“啊?那后来呢?”我估摸着,既然没回来,十有八九就是去惹祸去了。
“后来?谁知道你们跑哪儿去了,反正直到我们撤了戏台要回去的时候也没见着你。你到底去哪儿了?”看样子他也很好奇,巴巴瞅着我等我回答。
“诶!我这不是烧傻了,想不起来了么,那再后来呢?”我也想知道我去哪儿了,这事儿就得问我这身体以前那个灵魂,真玲子。
“后来王爷把师傅叫去了,清师哥抱着你回来了,你身上都湿了,你怎么弄得?掉水里了?”
“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了。”诶,一招鲜吃遍天,我就是烧傻了,就是想不起来了,有辙么?
“师傅回来咱们正要走的功夫,有个王府里的丫头拿着咱们班子里统一佩戴的领巾过来找师傅,说是小王爷的书房里捡到的,看着像是咱们班子里的就给还回来了。然后阴阳怪气的跟师傅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个戏班子,也得教教规矩不是?亏着没丢什么东西。说完,还拿鼻子哼了一声扭身走了。师傅气的脸发白”
说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祸就打这儿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领巾,诶。
“那在后来呢?谁的领巾?”我问完这句话,小四儿就双眼带着问号的刷刷我,刷刷半天见我没说啥,似乎想起来了,我烧傻了,然后他又接着说。
“后来,回到园子,师傅气坏了,说让他查着在王府偷着乱跑的都要受罚,把咱们挨个查了一遍后,发现就清师哥没戴着领巾,然后就受罚了。第二天一早你没来练功我们才发现你浑身烧的厉害,荣大嫂给你熬了一大碗姜汤,捂着大被发汗,你混混沌沌的躺了一天,到今儿早上才起。”
“哦,清师哥怎么跑小王爷书房去了?”我好奇心起接着问。
“玲子姐,你怎么这么没良心?那领巾是你的!”说着他把我脖子上带的领巾拽下来,指着一个划开的扣眼儿那么大的口子给我看,“你戴的这个才是清师哥的,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清师哥领巾上这口子是我弄的。清师哥替你顶了罪,你怎么,你怎么,诶,算了,我看你真烧傻了。”说完他呼噜呼噜开始扒饭。他说完,我就开始发愣,其实不是发愣,是开始捋线儿,清师哥替我顶罪,就是我去了书房,我去书房干嘛去了?还湿了身。他见我不吃饭干发愣,拿胳膊肘捅咕我一下让我赶紧吃饭。我也开始呼噜呼噜扒饭。
“玲子姐,师傅本来也没想罚咱们几个,你这一病,师傅更不舍得罚了,只是清师哥死活不说他去书房干嘛了,然后师傅就说他身为师哥没带好头,理应重罚,把咱们的都算他头上了。这会儿还那儿跪着呢,你说咋办?”说完,他胖乎乎的小脸一皱,看着衣服苦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