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余日至乌里雅苏台,南至包头一千三百七十里(下详)。
地势:地高七千呎。南北皆山,中间为平原,北高南斜。
气候:此间冬令甚冷。柴火无从得,所烧惟驼、马粪而已。
杂记:今日至牛次更已夜分,驮夫不辨路径,误向北行。愈行愈迷,只得下帐,待天明再行。至二十四早,又误向东北行,与大道乃愈远,日中犹未觅得大道。方在危急之际,同行有知误走之由,乃向南行。至下午二时,见前面有庙,乃知已到。心中之乐,犹如见好望角也。计二十三日午饭后,至二十四下午二时半,滴水不入口。二十三日余骑马九小时,二十四日又骑五小时,疲敝之余,又遇迷路(戈壁迷路,异于内地,动辄数日不得出,辗转成为饿鬼),神昏脑乱,骑不能支,乃下马与陈君交换。计一日夜行十八小时,约百五十里。当迷路时,最令人着急者,坐马因饥渴亦不肯前进。余虽饥渴,只得勉为支持。时车中虽存有少许热水,竟不敢饮,盖将留待生死关头而始用也。
日库伦儿、启夺儿、都宫、其士、招,均有庙宇之意。而“库伦儿”含有乡村之意,“启夺儿”、“都宫”即直指庙而言,“其士”有会首之意。“招”,即非大丛林及有活佛、大喇嘛所居者,不得称也。
车臣汗、土谢特汗,日东爱莫哥。蒙语:爱莫哥,省份也,即东省之意。赛音诺颜汗、札萨克图汗,日西爱莫哥,即西省之意。日大衙门,即指库伦及乌里雅苏台衙门而言。蒙古:毳幕日格儿,布帐日满罕儿,屋宇曰把士。而毳幕之大小,以毳幕内四围木槁而分,由四面至十二面为止。每一面有木条数十根。约宽八尺。十二面则非活佛、王公之类不得居。活佛幕外之毡缘镶红,王公镶蓝。此种毳幕,中间须立四柱,方可支持。幕中亦有帐帘之类,奢者以红缎为之。
蒙人所穿之靴,多由归化及张家口来。靴之贵贱,视靴面云头多寡为准,由四个至三十六个为止。亦有全无者,其数系合二靴计之。靴之大,比吾辈所穿二倍,其式与内地庙宇神像仿佛。
蒙人之贫富,以牲畜之多寡为准。苟未见其牲畜,欲辨其贫富,亦殊不难。至门口见四围畜粪之多寡,又见毳幕之大小新旧,入门见地下所铺之毡垫粗细,茶瓶之有无花样,室中有无马鞍及其精致与否,锅内乳之多寡,木碗之清洁与否,所交换之鼻烟壶是否珊瑚、琥珀、玉器之类(其贫者且无之),有无佛龛、是否丽都[华丽]。若不辨其他,如于入门时,见有酸奶饼、奶子皮以及油、麦、面之类出敬,亦可知其非贫贱者。余见有以汤浓草为饼,中间挖孔,悬之壁间,预备冬令食用者,此惟富有之家始备之。
今日所住,有喇嘛庙四所,聚为一处。或各人盖一所,或众人合盖一所,共有喇嘛三十余人。喇嘛夏令多在家,或夜间回家,而白日来庙念经者。冬令则多住庙。盖蒙俗每于夏秋间取牲畜之乳,预备于冬令无乳时饮食。喇嘛亦于是时持乳来庙,至次岁再归。
盖造喇嘛庙,多山西五台山及代州人。砖灰均由匠人烧,木料则蒙人自备。其木料,盖来自库伦也。
本站有京商一家,有包头、归化商人二三家,均结毳幕以居,归、包商无大贸易,岁不过数千金。京商即由乌里雅苏台庆昌玉分来,其总分所在和硕庙(距此百余里,为士谢公最大之庙,有喇嘛五百余人)。京商于彼处盖土屋,此乃其分所也。其掌柜尹某,北京人,颇明事体。蒙古多以皮、毛来换布匹、茶叶、杂货,岁三万余金,收毛八九万斤。驼毛时价四十余两,羊毛十余两。其货物由张家口来。库伦自有政府以来,汉人货物均须纳税,值百抽五。定价之法,譬如售之蒙人十二三两,彼则定为十两,即所谓从价税也。旧例汉人之贸易蒙地者,只在库伦或乌里雅苏台向我官厅领一票则可自由住居,今则不然。如和硕庙庆昌玉号旧已建屋其地,今岁忽令其迁徙。其喇嘛来验货者,亦殊无理。货到来验,将印盖箱口,故意迟数日始启视,使不得即售。内地人只称蒙古人愚蠢,实则其狡狯[狡诈]尝有出于意料之外者。若外蒙(即喀尔喀)犹觉较善,内蒙之附近汉地者,则更不堪设想焉。其能数百年屈服,实满清驾驶得宜之故,今不然矣。惟能开通道路,俾内地人民源源而来,彼见汉人之无侵略野心也,而又事事可以取法,自必情同水乳,日趋融化。行见毳幕腥膻之地,一变而为麦黍离离之乡,虽外力之引诱,亦无可如何矣。若仅持优待条件以羁縻[笼络],深恐将来欲求名义上主权之名,而不可得矣。
旧时京中有放账于蒙古王公者,利息三分。收账时秤大加一,约四分三厘,利息可谓巨矣(北京安定门外外馆,即旧日王公进京时所居。多商人放账,且为王公办应用之物,其利甚溥)。收账之法,即每逢年节,放账者派一人至王公处,王公则分摊之于旗民。分摊之法,以牲畜之多寡为比例,先期通知,旗民则预备银两或皮毛以待。到期,商人及王公所派之普斯夫(即汉人地保之类)至各处收取。所到处远近百余里均送来,其有不肯交者,则普斯夫报告王公惩办。归化大盛魁均用此法。
乌里雅苏台,译言杨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