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吉台西南行。十二里,长乐社,亦名刘三地。北去狼山百余里,南去黄河二十余里。午尖于此。是社无社长,乃仁记洋行代理。所谓仁记洋行者,乃该行经理李某,在此购地五十余顷,托人在此收租(丰年每顷可收四十二两),土人遂以洋行相称耳。附近土地,每顷年纳五原县粮二两余,纳垦务局水租银一两二钱。然渠道废塌,垦务局不问也。午尖毕,复西偏南行。九里,孟玉油房[即内蒙古临河市东北八一乡的盂玉油房村]。八里,胡口地,有居民数家。有董家店,东家乃北京人,曾毕业于高等小学校,向来贸易于西宁、包头之间。现因河冻,水道营业停止,乃在陆地开店,以宿行人。余在西槐木曾见一社长,知书识字,亲见其临汉碑,颇工整。在此又见一毕业生,亦塞外异数也。十四里,何家栅子,地属保丰社。晚,住油房。
今日沿途多平原,土地肥腴,惟间有沙窝。自敖尔淘气至天吉台间,须过小沙梁一道,然可设法趋避。
十二月二十日 睛,风大华氏五度 中国堂地高三四○五呎
早发何家栅子,晚宿营中国堂[当在今内蒙古临河市西南黄羊木头镇西南20里],计行九十里。早六时起床,七时一刻发,西南行。三里,道左有喇嘛庙,土人称张吉庙[在内蒙古临河市临河东北20里的章嘉庙,属八一乡],喇嘛百余人,建筑颇宏丽。二十二里,天吉元[当在今内蒙古临河市驻地临河]。五里,强吉油坊,即喂养地,居民三十余家,住陆军一连。二十五里,西丰社官梁,又名五大股,午尖,居民三十余家。午尖后复行。数十武,过大渠,即缠金渠也,为河套最大之渠。长二百余里,南至黄河,北至狼山下,灌地当在五千顷以上。近年以匪乱频起,重以官差繁苛,种者不过二千顷。该渠系光绪二十九年由五原厅监督开浚,宽七丈,深八尺,可通舟楫。自宁夏运来木料,及由此间运粮出口,通行无阻,亦巨工也。二里,蓝锁渠,亦八大渠之一。十八里,黄杨木头[今内蒙古临河市西南的黄羊木头镇],居民百余家,颇有成聚之概。有天主教堂,信徒千余人。设小学一所,学生三十余。二十里,中国堂,居民七十余家,亦有天主教堂,与黄洋木头教堂同归比国黄神父管理,教徒千余人。前清光绪二十余年时,附设小学一所,学生二十余人。今聘山西府谷人担任教授。闻黄洋木头有田地七十余顷,中国堂有田地三十余顷,均从蒙古人之手永久租来。每顷只费租金九两,而转租于教徒,则收二十五两,教徒以外,不得租也。
今日道路平坦,经大渠一,小渠三。自五原至此,沿途均属蒙古之杭盖旗[“杭盖旗”应为“杭锦旗”]。汉人向之租地,年纳租金,每亩钱一二吊不等。亩数多寡,以渠水灌到为标准,无水,不以田论也。沿途见护送余等之军队,粮草食物,均向社长支取,而不给值。询之居民,谓所有军队及保卫团均如此。不过社长仍摊派之于民间耳,惟摊派之数往往超过使用之数,盖防短收也。然柔弱之社长,亦常因公亏累,而黠者则乘机剥削。此种痛苦,通国所无,而为西北所独有,是亦关心西北者所当留意者也!
十二月二十一日 睛早华氏零度。晚华氏零下四度广庆泰地高三二○八呎
早发中国堂,晚宿广庆泰[在内蒙古磴口县巴彦高勒镇东北约10里],计行五十里。早五时起,寒气刺肤。八时半发,南偏西行。十五里,乌拉河,为绥远特别区属之杭盖旗[“杭盖旗”应为“杭锦旗”]蒙古,与甘肃、宁夏属之阿拉善蒙古交界处。河长仅百余里,西北源于笔架山,东南入于黄河。五里,道左有喇嘛庙,俗称上武庙。十里布囊的尔[今内蒙磴口县东北的补隆淖乡],居民三十余家。均于光绪三四年间由山西之府谷、河曲一带迁来,以是年该省大荒也。余见沿途居民,大抵如是。荒年虽不幸,反可促进移民之发达,不过所余者,尽系劫后孑遗耳。此种顺听自然办法,与他国以人力定移民之政策,其相去真不可以道里计矣。
此间有天主教堂一所,前清光绪二十九年建,教徒六十余户。有田地三十余顷,租放之例,同于中国堂。神父,英国籍,著中国衣履,俨然一本地土人也。村中妇女,均系天足,与以前所见纤纤不能举步者大异,闻系天主教感化之故。自包头以西,沿途到处见基督教势力,彼既以神道麻醉吾国人脑筋,固无论矣。尚有最显露帝国主义者之工具之面目,而为吾人所不可忽者,计有数端:沿途所有膏腴土地,尽由彼从蒙人手中以贱价租来,而以重价转租于教徒,教外之人,不得染指,此乃土地权之丧失,一也。彼既拥有广大土地,收获丰富,沿途粮价,无形中遂由彼操纵,此乃经济权之丧失,二也。教徒与非教徒纠葛,均由彼处理无论矣,即非教徒彼此间发生冲突,彼亦往往任意干涉,滥施刑罚,地方官不知过问,且亦不敢过问,此乃司法权之丧失,三也。沿途蒙、汉人民子弟,我不能教,彼乃代我教之,发聋启聩,戒除恶习(如放足、戒烟之类),功固足多,然自受神道麻醉以后,知有宗教,不知有国,知有神父、牧师,不知尚有长官国法,如此之民,有不如无,此乃教育权之丧失,四也。其他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