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非,成败悠然又如何?天大地大何处都是家。人潇洒飘然宠辱不惊,一切都放在心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必过分悲观,也不必过分自大,要正确看待自己,事在人为。
故而,在任何事情中,都必须要把努力贯彻始终,绝不要因为看到一点希望就喜形于色,等事情定下来后再高兴也不迟,毕竟那时候的高兴,才是最稳当的。
古人喜欢占卜,就这件事,范蠡也卜了一卦。范蠡屈指一算,心中转过无数个公式,突然面色陡变,说道:“不好,今天是戊寅囚日,卯时得信,是‘天网四张,万物皆伤’的卦象,看来大王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免乐极生悲。”
勾践对范蠡的卜卦神功深信不疑,一听,就坐倒在地上,面如土色,仰天不语。
范蠡的卦辞很快就应验了。在吴国,夫差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而伍子胥则是一个“一条道走到黑”,不灭越誓不罢休的人,这两个人的性格交织在一起,注定了勾践想要离开吴国,必定是好事多磨。
一句话,勾践不使点绝招,想要离开吴国,没那么容易。
当初,伍子胥一听夫差不杀勾践,连忙冲进宫里提反对意见,大大顶撞了夫差一回,他自己也气得大病一场。听说伍子胥病了,夫差又念起伍子胥的好来,让人把越国进贡的珍宝分出一半来,给伍子胥捎去。伍子胥哪看得起这些铜臭钱,更何况还是从越国过来的,一概回绝。夫差知道伍子胥是个牛脾气,也不恼怒,另外让大夫华元去伍子胥处传命,让他安心休息,不要多过问政事。
伍子胥何等聪明人,知道夫差摆明了是在亲奸疏忠,拈须叹道:“大王专宠伯嚭,不听我伍子胥的话。国家要亡了,忠言难进,人力不可为呀。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孙武、被离的话,诛了奸贼伯嚭,以致于此。”
人力不可为,伍子胥有点灰心了,索性来了个弃甲归田。他把官印交给华元,让他带给夫差,举家搬出姑苏城内的相府,到城郊另外盖房子住,深居简出,一门心思写他的《水师兵法内经》。
华元是个和伍子胥一样热血的人,现在听说夫差要放勾践归国,心急如焚,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说话不顶用,要管事的话,还是要曾经立下大功的伍子胥出面才行。伍子胥辅佐阖闾,以亡楚灭越为己任,夫差能登上吴王王位,也是伍子胥保举之功。他虽然性子急,脾气一上来不遵礼法,但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因此,华元驱车到城郊找到了伍子胥,两人是至交好友,又是三年不见。老友来访,伍子胥很高兴,专门去酒肆打了几斤白干,去肉铺割了几斤五花肉,宴请华元。两位老友边吃边聊,三两句话不到就互相开起了玩笑。
伍子胥道:“老夫都当了三年农民了,也有许多没去过京城了。家里通往京城的道路都已经长满了杂草,大夫车马是怎么来的?”
华元抱歉称:“太师(伍子胥的官职)养病三年,朝中百官没有不惦记太师的,都想过来探望你老人家,但都被我劝回去了。大王被伯嚭迷惑,对太师你又惧又恨,我等大臣如果私下里探访太师,恐怕会被伯嚭告发,让大王猜忌,给太师招来灾祸啊。”
伍子胥笑道:“大夫今天来我茅庐,就不怕老夫招灾吗?”说这句话时,伍子胥已隐隐猜到华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了。
华元不敢隐瞒,叹道:“太师该听说过‘国难思贤臣’吧。三年来,大王沉缅女色,宠幸西施、郑旦,不理朝政,百官不奉诏不能进入宫中。我昨天听人说,大王要放勾践夫妇和范蠡回越,我也是为吴国担忧,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啊。”
伍子胥最担心的事情眼见就要发生,沉思半响,拈须叹道:“夫差亲伯嚭,疏远百官,荒淫废政。今天夫差又想将勾践放虎归山,实在是自取灭亡。老夫已经将爵位还给了他,只有一太师的虚名,就算有忠言,夫差又哪能听得进去。”伍子胥直称夫差名号,不称大王,可见伍子胥对夫差实在已是失望至极。
华元没想到一向忠直的伍子胥也这样说,着恼道:“太师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勾践归越,让这只大老虎复国兴兵灭吴吗?”
伍子胥无奈道:“不是我坐视不管,实在是夫差不听老夫的话呀。”
华元说:“现在大王骄纵傲慢,百官都不敢说话。太师对吴国有大功,对大王又有大恩,以前又是先王的挚友,今天则是大王的辅臣。百官之中,恐怕只有你老人家才能说动大王了。我这次来,就是劝太师进宫劝谏大王的,我们把人事做到,至于大王听不听就由着老天来安排了。”
华元一番话说动伍子胥,决心再凭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拼一次,苦笑说:“为了吴国不亡在越国之手,看来我也只有再卖一次老脸了。”
伍子胥不敢耽搁,立即启程。这次,他也不穿官服,只穿在家里的生活服饰。华元劝道:“太师虽然已经退还了官印,但太师官职并未被夺去。我觉得太师还是穿上官服的好。”
伍子胥则看得更远,他认为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穿官服去见夫差,会让夫差以君上而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