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第十日,皇上敲开了烟荷宫的门,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笑嫣如花的女子,那个让他在梦中仍然惦记,拥着别人却以为是她的女子。她到底是值得他珍惜的,昔日情份又怎能一笔勾掉?
纵然盈贵人多么娇俏可爱,身材样貌又有多相近;又或者纵然玉贵人多温婉沉静,性格与她又有多接近,但始终不是她,又怎能取而代之?
两个人的感情,始终是当事人才最清楚,谁也没想过那个说珍妃禁足期间外面的人不许踏进烟荷宫半步,里面的人也不许出来,但他却首先违反了这个自己说过的话。
谁叫他是皇上啊。
凌香见到他跨步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难看极了,皇上问:“怎么,见到朕在这里出现很奇怪吗?”
凌香连忙跪下来:“皇上恕罪,奴婢一时失态,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皇上越过她:“你们娘娘好吗?”
凌香连忙起来跟着皇身后:“娘娘最近吃不下睡不香,还经常做梦。”这是实话,她觉得有必要让皇上知道,是他将昔日那个意气风发,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娘娘弄成这样的,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他应该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
可是皇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往前走,直到掀帘进去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人。床前粉帐低垂,明显她在睡觉。这个时辰还在睡?弘历皱了皱脸。
凌香生怕皇上误会,在一旁解释着道:“娘娘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今天才会起晚了。”
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是掀开帐帘,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睡美人。
她瘦了,这是皇上入目第一眼的感觉。本来就已经很尖的下巴,现在显得更尖了。眼皮跳动,像是睡得极不安稳似的,虽然是夏天,但烟荷烟是近水而建,更有大片绿树盛阴,现在又是早上,故根本不热,可是她却睡得满头大汗,在掀开被子之后猛地惊呼:小格格——
皇上抓住她飞舞的手:“朕在这里。”
她醒了,圆瞪的眼睛像是不相信他就在眼前一样,皇上拿过凌香递过来的手帕,替她擦干额上的汗水,边道:“爱妃梦见什么了?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她反握着皇上的手,可怜兮兮地道:“皇上,救救小格格。”
“小格格不是在阿哥所好好的吗?”
“皇上难道不知道就在前天小格格意外落水之事?如果没有六皇叔,臣妾怕是永远都见不到小格格了。”说着低泣起来。
皇上眉头一皱:“朕的孩子怎会无端端就掉到湖里了?”
“皇上也觉得可疑,是么?”
“可是蓉妃说小格格不要她抱,挣扎之下才不小心掉了下去,当时蓉妃已经亲自来朕面前请罪,既然是小格格挣脱蓉妃的怀抱,朕又怎好去怪蓉妃?”
听到皇上这么说,阮飞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她缓缓放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道:“皇上难道她是怎么伙同丽贵嫔害臣妾的么?皇上也许忘了,但臣妾却忘不了。”
“可是丽贵嫔也因为你而失去了孩子——”
阮飞烟听到他还为那些贱人分辩,心如死灰一片,她打断皇上的说话,冷冷地道:“也许皇上也不知道,臣妾之前瞒住皇上,说丽贵嫔的胎并没有因为误食迷情药而动了胎气,本来许太医就说龙胎保不过一个月,偏偏臣妾不信,给太医院下了令,命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丽贵嫔的龙胎,却就在半个月后,皇后听了软天鉴的话命宫中妃嫔都前往赏月台赏月,赏月期间不知何处飞来乌鸦袭击众人,才让奸人有机可乘,推臣妾出去撞了丽贵嫔的肚,以至令丽贵嫔当即滑胎——”
皇上半信半疑地听完她所说的话,半晌后他道:“那当时你怎么不跟朕说明,一切都是误会?”
阮飞烟惨笑起来,衬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居然有几分凄戚,她道:“当时皇上以为臣妾有意而为,况且龙胎已经没有了,臣妾再为自己辩驳,皇上会听得进去么?”
终于,皇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在怪朕。”
阮飞烟垂下眼睑:“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皇上追问。
“有分别吗?”阮飞烟反问。
“不敢,是怕,不会,是由你。”皇上似乎一定要她说清楚似的,不休不止地问下去。
这次轮到阮飞烟叹了一口气:“重要吗?”
“对朕来说,重要。”
“皇上会在乎这些吗?”阮飞烟知道他是认真的,换了以前早就将‘不敢’改成‘不会’,可是如今,她不!有些错,错了就再也回不了过去,有些事,怎么也无法让她释怀。小格格没事还好,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恨他——一辈子。
“烟儿,你真的怪朕吗?”
这次阮飞烟不再说任何‘不是’‘不会’的话,而是硬生生地别开了脸,这种打心底的冷漠,身处万千宠爱的皇上又怎么受得了。多少人巴不得他这么低声下气地对她们说话,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这种宠爱,而她,却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