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欢快地跳着少年的步子归队的时候,纪茗又免不了被呵斥一句。
“纪茗,专心致志!眼神都跑到哪儿去了!”
纪茗精神委靡地趴在历事馆吱呀作响的桌子上咬着笔杆发呆。那什么迎春杯真是非参加不可吗?
然后她忽然回光返照般坐直身子。对呀,反正自己就这个水平,就去参加第一轮比赛然后顺利被淘汰就可以了。听丹青姐说,前几轮的比赛是按照阶别分组的,阶别越高比赛就越精彩……到时候不如去看顾子规跟别人打擂台,还有满汉全席……
纪茗想着想着,又振奋起来,随手翻开那簿册继续看。她望着天花板算了半天,发现王芷第一次参加迎春杯的时候也只是个黄阶弟子,居然拿了前十。
然后纪茗又想到,王芷只参加了两届迎春杯,说明她四年就顺利毕业了。可是,连顾子规那么优秀的人都是留过级的啊……
纪茗瞬间又觉得心头又压上了一副重担。师父,您当年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啊……
距离迎春杯的开幕式还有一个星期,校园里到处都贴满了彩色的告示,学生们的话题也是三句话离不开迎春杯三个字。文丹青负责开幕式彩排,最近更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顾子规每天早餐时的爱好就是给纪茗讲上一届迎春杯的事,讲的纪茗心里都痒痒的。杜鹃总是抱着一碗麦片来旁听,时不时插两句嘴。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纪茗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指着杜鹃那碗糊不像糊,汤不像汤的东西。
“麦片。”杜鹃笑出一排牙,“尝尝吗?”
虽然有了上次被顾子规骗喝豆汁的经验,纪茗还是架不住好奇心驱使,斗胆舀了一口。
牛奶的香味先闯进来,纪茗就放心了;这可比豆汁好多了啊。可是纪茗越嚼就越皱起脸:“杜鹃!这玩意儿不应该拿去喂马吗?”
纪茗看着杜鹃和顾子规笑成一团的样子,心想这兄妹俩真是一个德行。
迎春杯开幕式的前一天,就连纪茗都能感到那种紧张和兴奋的感觉充斥着自己的全身——虽然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比赛和自己没关系。
王芷特地腾出了一刻钟来给黄阶和绿阶的弟子训话。
“……这是你们的第一届迎春杯,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的经验。你们记住,两年以后你们还要经历另一届,那才是你们应该显示出成绩的时候。绿阶的孩子们,虽说重在参与,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拿出点让我惊艳的成绩,至少应该以进十强为目标。黄阶的孩子们,你们的能力大多还停留在理论层面,所以我不对你们要求太多。”王芷顿一顿,又道,“——当然,那些被我开过小灶的除外。”
纪茗心里咯噔一声。
那天下午在历事馆,就连馒师傅都问了纪茗两句迎春杯的事,然后笑呵呵地捧出一个小盒子,道:“之前有个男孩子给你留下的。”
纪茗心里一动,一面接过一面道:“谁?”
馒师傅搔搔头:“我总在别苑见到他和花卷在一起,可是总也记不住他的名字。”
纪茗屏了呼吸揭开盒盖,只见一根红线上穿了一柄小小的,粗糙的桃木剑,还细心地刻了两笔花纹。
纪茗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下来:“江华……” 纪茗正要松一口气,馒头突然扬声道:“但是,你每天在我这儿待两个小时,什么也不做也不好。这样,你就把这儿打扫打扫,把地扫了,窗户擦了,书架子掸了,扫帚水桶都在那边小间里。”馒头伸出手向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一指。“这样就行了。”
纪茗点点头:“好。”
馒头以食指敲着自己脑袋:“还有些事是你得记下的。后面那两个大书架你不要碰,也不用你打扫。窗户上头那个燕子窝你可别给捅了,他们两年前搬走的,今年没准儿就回来了。再有就是,我拿着笔的时候,出了多大的事都不许叫我。”
纪茗笑了:“好。”
历事馆的工作的确清闲,纪茗把活儿都干完了,才过了不过二十多分钟。她心里想着王芷留的论文,却无奈没带纸笔。想出声向馒师傅借,却看他拿着笔写着什么,于是又不敢出声。无奈之下,只好随手从身边的书架上取了本书来看。
历事馆,顾名思义,说得就是敏堂的校史和敏堂人的传记。纪茗手上拿的那一本薄册,竟是1838年东苑入学学生的名册和生平追踪。纪茗兴致满满地翻开书册,见那长长的一串名单中,第二个竟然便赫然是包世仁的名字。而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名字“包世忠”。纪茗蹙眉仰起头,难不成包师叔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兄弟?
纪茗向后翻了一页,留心看了看纪姓的人,只见到一个纪翔,显然不是自己家的人,不禁有些遗憾。在名册近末尾处,只见一长串王姓的学生中,王芷的名字赫然其间。纪茗不禁瞪大了眼睛。王芷和包师叔竟是同年入学?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那时就相识。
纪茗正想看个究竟,却听馒头叫她。纪茗抬起头,发现馒头已经搁了笔,正笑着看着她:“咦,你没有作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