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统计了一下,北庭收上来的日元有一千四百万之巨,加上路上的和现在手里的。有近两千万之巨,这些钱最少有一半是平价买进的。你让我现在服软,一服软这些日元就屯在手里头,届时日元一崩盘,福源立就得破产。”王伯元道。“银行虽说是有限责任,可真要是有限责任,你我的名声就全毁了,老秦你可要想想好……”
福源立银行注册资金五百万元。以有限责任的概念,五百万赔完从法律上来说股东就再无其他连带责任。但钱业中的名声比注册资金更重要,法律上是有限责任,实际上业内谁也不把有限责任当回事,要赔子子孙孙都连带着赔。以这般看,日元如果真崩盘,那不说福源立。便是所有股东都要赔的倾家荡产。
想着要倾家荡产,秦润卿又打起些精神道:“你真觉得日元会崩盘?”
“**不离十的事情,要不户部找过来干什么?”王伯元反问,“一定不是我们一家在炒作日元,不然何须户部大员亲来?户部既然过问这种事情。日本人那边肯定是黄金不够,咱们不但不能服软,还应早点将日元出货……”
本想劝王伯元罢休的,不想居然被王伯元给绕了进去,秦润卿若有所思的点头,他着紧问道:“那怎么弄?现在我们的执照可是没收了。”
“没收的只是我们一家,沪上滩几百家银行,户部能吊销几家?”王伯元笑道,心中想定便又去打电话了。
无一例外的,从福源立拨出的每一通电话都被国安局侦听记录,而这些记录全都送至来沪上稽查金融交易的金融司副司长杨荫溥处。此时的杨大人正在发脾气,他本以为有关福源立银行的新闻一条也发不出来,却不想各大报纸都刊登了福源立银行被没收营业执照的新闻。这些新闻一登,肯定会引起其他反应,这是他极力要避免的。
“沪上市政府那边怎么说?”看向副手程万里,杨荫溥抖了抖手中的新闻报,拉着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星说他已经尽力了,”程万里知道杨荫溥是不满意沪上市政府的效率,这些新闻也不是不能见报,但绝不能在事情未处理完前见报。“石湖啊,沪上的新闻界本就乱的很,毕竟竞争激烈,为了迎合读者口味,基本是读者爱看什么他们就登什么,几乎是百无禁忌。像上次的什么什么杂志封面上的半裸女,不就是闹到公堂上去了嘛。”
“竞争激烈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现在政府有令禁登缓登此类新闻,他们却置若罔闻、照登不误,这是目无政府,目无法纪。”杨荫溥有些不满意的程万里的解释,可问题是现在新闻已经登出来了,再怎么三令五申也已经晚了。
“大人……”杨荫溥正怒,不想外边国安局的人敲门,“侦听处报告王伯元现在正委托其他多家银行卖出日元,说是日元马上要崩盘了……”
“他敢!”杨荫溥目光不善的瞪了国安局办事员一眼,把那人吓的退了半尺,他随即把那人手上拿着的侦听记录夺过来,草草扫了一眼后扔给程万里,气势汹汹的道:“马上通知这些银行,谁卖日元就吊销谁的执照!”
杨荫溥是美国西北大学经济学硕士,理论满腹,可对于‘投机倒把’一点也不在行。民间投机者的操作素来喜欢和政府唱反调,政府说东他们就认西,政府说大家不要收购银元券,他们就拼命收购银元券。现在他代表政府让各行不要炒作日元,一些本以为日元稳定的人也开始担心日元可能会不稳,在他通知各行的电话打出四个小时之内,横滨正金银行沪上出张所就发生了小规模挤兑,大约一千万日元的黄金被兑走。
此情此景让深悉市场之道和投资心理的日本经理不敢停止兑换。不但不敢停止兑换,日本经理反而对所有兑换者笑脸相迎,同时金库里的黄金全调出来放置于一楼营业厅,以方便兑换。当然,这仅仅是表面上,在办公室里,日本人跳着脚让人调查事情原委,并再三要求东京调拨黄金过来。
照常理,日本经理电报发至国内横滨正金银行总部,总部汇报给内阁商议后外交训令才发至日本大使馆,而后经驻华大使通知中国外交尚书汪宸组,最后汇报给总理宋教仁和户部尚书陈****,一行人商议后才通知沪上的杨荫溥。如此一圈下来最少要一天时间,另外一个办法则是直接由日本驻沪总领事汇报给驻京大使,省去日本那个过程,但不管如何,这些办法都没有杨荫溥的处理快——在一个多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这几家卖出日元的银行营业执照就被他下令没收了。此时的沪上滩,凭空霍然卷起一股风潮。
当日晚间,圆明园路的高易律师事务所人满为患,一干银行总办正听着大律师丁榕的发言:“诸位,户部金融司没收营业执照明显是违法的,虽然没收人是沪上工商管理局,可给你们的收条上写的理由却是含糊的,说是非法经营?可却没有说清楚到底非法经营什么。买卖外汇本是银行的政策经营范围,有哪家银行不买卖外汇?”
“丁大律师,可金融司的人说我们是投机倒把。”浙江实业银行总办蒋抑卮道,他是被没收营业执照中最大的一家。
“胡说八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