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六年的南安府和一百年后完全不同,不说城墙,就是刚下火车的交通便让杨锐无法接受。冬天太暖,南安没有下雪,雨水使得本就糟糕的道路更加泥泞,这将伟人心中原有那点衣锦还乡的高兴折腾的无影无踪。好在妻儿都不是娇气的人,叔叔杨茂才又请了几台大轿备着,这才平安到了‘家’。当这一日上午赶到南安府城南门外杨家村时,看着暖阳之下竹清水秀的章江两岸,杨锐脑子里蹦出来的台词居然是‘高天厚土,祖先神灵,我黄静波又回来了。’
总理返乡,全府震动。早早得到消息的乡里乡亲全聚在南安府城看热闹,人山人海的像极了北方的庙会。杨锐对此并不在意,可杨家上下全被吓到了,不过随即这些人便觉得脸大了数倍,说话走路都咋呼了不少。
认祖归宗、过年度岁,在南安这些天,是杨锐这十几年来最清净的日子。没有国事、没有生意,平日里只是认认亲戚、谈谈故旧,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的,只让人不知道岁月长短。不过,劳碌命的前总理大人大年初十就被人找上门来。这一日,当他正懒洋洋晒太阳时,杨度和徐贯田冒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不在家过年吗?”从接到下人通报杨锐就犯嘀咕,再看到人就更嘀咕。
“总理大人在这里享清福,度当然要跟着来。”杨度从北方来,可年后南安中午的气温有十几度,他穿着一声皮毛,给热的不行了。
杨度说完,徐贯田却道:“竟成你在这里好生度岁,安享天伦之乐。我们这些人啊,整个年一天都没过好,会内国内、还有那些洋人大使领事、华人华侨。天天揪着重安和含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这么一辞职啊,整个国家都乱了。”
“这有什么好乱的?政府、稽疑院建立之初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看守内阁不也是内阁吗?”杨锐早就知道辞职会造成这种结果,但言语上却不动声色。
“是,各部各局都没事,可大家心里头空落落的啊。”徐贯田道。“重安说你不在对外交涉的尺寸他拿捏不准,现在欧洲用兵,西域用兵,可谓骑虎难下,到底该怎么决断。怎么谈判,他根本就没底。对了,新俄国和德国人正在谈判想退出战争,闻讯的英法两国完全慌了神了,每天都催着我们增兵,重安做不了主啊。
还有含章这边也是,欧战打了快四年了,今年要造多少船,什么时候停他说他根本没底。一个不好船造多了,那国家亏本。造少了那国家更亏本;还有那金融管制、银本位转金本位一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定。说白了,他们守成可以。可要定夺大事,缺你不得啊。”
徐贯田絮絮叨叨,久久未听到的公务再次钻进了脑子,这让杨锐亲切之余更有些无奈。局势变化太快了,他本想即便出山也要三四月的,不想现在那些人就等待不住了。
“政府还在放假,稽疑院也还没有开院。你说的这些问题估计等过短时间就好了。”杨锐浅笑道。“再说我这个主动辞职的,屁颠屁颠跑回去过,你们觉得这好玩么?”
前一句还让徐贯田摸不着头脑。但后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杨锐这是要一个台阶下。他立即道:“竟成。我会重新提请你为总理候选人,稽疑院表决之后。你将就任第二届内阁总理。”
“第二届?”杨锐不明所以,没有反对,也看不出赞同,就这么的不说话了。
与徐贯田同来的杨度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打圆场道:“贯田兄,稽疑院开院也还在元宵之后,从南安到北京,走铁路最多五天,你就先不要着急了。总理不是不想干,而是有些人说三道四的……。咱们还是先缓一缓,洗个澡吃个饭再谈细节吧。哎,这是冬天嘛,怎么这么热?看这汗出的,这肚子饿的……。总理大人,有东西吃吗,再不给东西吃,杨度可要晕倒了。”
杨度插科打诨,本来严肃的气氛立即轻松了不少,徐贯田也感觉自己一进门就说事情太急切,当下开始喝茶吃东西,待杨府下人烧好了热水,杨度又礼让他先去洗澡。趁着这个空挡,杨度说道:“总理,这次,孑民先生可不能留在内阁了,要不然还要坏事。”
“他……”杨锐冷笑,辞职的目的之一就要把蔡元培给清出去,最少从内阁里清出去,学部已经不能再掌握在他手里了,那会非常危险。随着他的辞职,蔡元培在政府部门消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唯有这样,将这个人踢出去才不会引起会员、官员以及民众舆论的反感。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可另外一个问题依然棘手,那就是怎么把裁蔡元培从常委会里面踢出去?而且要和他被从政府部门踢出去一样,不要引起大家的反感。
“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啊。”杨锐冷笑完却仍是摇头。
“可这就已经够了。”杨度的话说的和岑炽一个月前说的完全一样,认为下台后的蔡元培将毫无作为。
“怎么讲?”这一次是杨锐看着他,感觉有些意思。
“一个人说的东西再好,可要是这个人不被信任,那大家对他说的那些东西也难以相信。”杨度道。“总理辞职后,举国百姓都说蔡孑民的不对。为何如此?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