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么,一下被她打出来了。
“你打好了,打死我好了。省得像姐姐那样,活活被气死的。”
“造反了你!沁芳自己气死的,也算在我头上了呀。你那个姐夫么,说了要替她赎身的,也跑到外头做个舞女,你当他是好的呀?”妈口内直嚷,外头的雨声似小了些,又夹杂着我的哭喊与妈的辱骂,三姐儿拦了这个抓不住那个,急得直跺脚……这糟杂杂的世界,像是没片刻安宁。
就在这乱哄哄的一时半刻里,心却了然分明,件件往事层层浮现,从未这般清晰——初到上海时的无助,卖身入堂子的无知,在姐姐庇护下的童年,以及堂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与倌人,像一出出戏一样,一场演罢另一场已然开始,层层叠叠,每一出都仿佛可以长久,而每一出都落入俗套。在承诺的背后隐藏着不安,而这样的不安,是连十三少都不能一一尽诉的。
我开始只是假意啼哭,慢慢悲从中来,又是害怕又是愤懑,一双手乱扑着几乎与妈对打,三姐儿一叠声唤外头的人,不小的屋子,挤满了劝架的、看热闹的,还有茹芳躲在人后,一双似懂非懂、又惊又奇的表情,如同瞧见幼时的自己,猛一瞧见,心头一惊,仿佛和过去不期而遇。
“够了!”正喧闹时,一声喝惊得众人回头,却是十三少,微咬着牙,一张脸孔通红的,连脖子根儿也红。
“哟,十三少来……”妈讪讪寒喧,可笑手上的烟枪还未放下,一句话没完,十三少抢步上前,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一平再平,气恼不平,连双眸也充血可怕,我“呜呜”哭着,一双眼也揉得通红。
“宛芳的身价么,你也别开口了,我这里恰好兑了三两金子!”说时,“当”一声响,十三少从怀中取出一物掷在桌上,沉声道:“从此她是她、你是你,要再让我瞧见你有半句不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的!”